……
在机场接到爸妈时,陆晚晴进到后座后看见大女儿忍不住调侃:“哦哟,言言来个机场都要带上姐姐。姐姐有个清闲的周末不容易的呀。”
温致礼温和地笑。
“不要紧的,妈。”
陆晚晴啧两声。
“不是我说呀言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天天就黏着姐姐。这么喜欢姐姐的啊?”
温言正想说话,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我很喜欢,很喜欢姐姐。”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跟姐姐分开。”
是小言。
语气郑重得让车内一下便寂静下来。
温言呆滞地望着路面,只觉连心跳都停了半拍。
她知道小言是检测到了“喜欢姐姐”这种字眼——当初她选这句话时是想模棱两可地表白,那时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谁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其实这也只是一句话而已,什么也无法佐证,甚至都不容易引人怀疑。
可偏偏姐妹俩的表情过于僵硬。
偏偏陆晚晴和丈夫天天跟外国人打交道,分得清同性情侣和普通朋友之间的氛围差异。
偏偏陆晚晴还看到了她们在暗处轻抚的手,发现了她们对于彼此过于敏感的情绪起伏,撞见了她们莫名睡到同一张床上。
所以她怔愣了许久后,开口时的询问带着近乎已经被肯定的沉重:
“小礼,言言……你们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温言抿了抿唇,下意识讪笑着开口道:“妈,你想什么呢……”,却在与后视镜里坐在副座的温致礼对视上时猛然止住话头。
她朝她摇头。
——姐姐会和你一起面对未来,一起面对爸爸妈妈。
温言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她看着姐姐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听到她用破釜沉舟的语气说:“爸,妈。”
“其实我和言言在一起了。”
……
温言怎么也没想过,会是姐姐开口说出的这句话。
忽然有几滴雨水落到车窗上。
紧接着雨滴落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以至于温言不得已打开刮雨刷。
又开始下雨了。
温言在开车,不然她就可以像姐姐一样如释重负般闭上眼睛。
那样,她就看不到后视镜里爸爸妈妈惊愕至极的表情。
看不到爸爸眼里的愠怒和妈妈眼里的失望。
可那又如何呢?
……
“什么?……跟自己姐妹谈恋爱?”
“你们自己不觉得荒唐吗?都不是小孩子了吧,搞不拎清的吗?”
“阿杰,阿杰。我们回家再说吧。”
——这些,温致礼都听到了。
温言看了眼后视镜里姐姐被咬到发白的嘴唇。
她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刚刚没有阻止姐姐开口承认她们的关系。
是后悔当初那个哭闹着跟姐姐索要关系的自己。
……
回到家。
四人沿着沙发坐成一个直角,纷纷低着头,气压低得可怕——这是这个家里极少出现的氛围。
就在温言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来气时,陆晚晴开口了:
“你们两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总是温柔和善的妈妈此刻的语气里带上责备与拷问,这无疑给人以更大压力。
温言不敢回答,她余光里的温致礼也一直保持着低头垂眸的姿势。
见两人不搭话,陆晚晴又往下说:“你们要是真的只是喜欢女生也就算了,爸爸妈妈虽然说不希望你们走这条路,但也不会坚决反对的。”
“可你们是姐妹啊!你们都姓温,你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啊!”
“你们怎么跟爷爷奶奶说,怎么跟外婆外公说?说他们的两个孙女在一块儿谈恋爱?”
“你们又怎么跟别人解释你们的关系?我和爸爸怎么和别人解释?”
“要一次次说明小礼的过去,一次次解释你们不是亲生姐妹吗?”
“你们要么被别人的唾沫淹死。”
“要么就得躲躲藏藏一辈子啊,你们知不知道?”
……
妈妈的质问字字在理。姐妹二人都只能持续低着头,哑口无言。
气氛又压抑地沉寂下来好一会儿。
“我就不明白了,你俩明明都是那么听话的孩子呀,从小到大叛逆期都没有的。”
陆晚晴说着抬起一只手扶额,看起来苦恼极了。
“小礼,你怎么也跟着温言胡闹呢?你一直都那么懂事明事理的。别的事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这种事——”
温言一怔,她去看姐姐,对方眼神晃了晃,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立马开口说:“妈,你别怪姐姐。当初姐姐不想跟我在一起,是我非要缠着她,她才答应的。”
温杰也适时地轻轻松松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提醒她这个话题很敏感。
陆晚晴这下也反应过来了,她用手背遮住眼睛,沉默半响才懊恼地说:“小礼,刚刚妈胡言乱语了,你别往心里去。”
温致礼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没说出来。
又静默了一会儿,陆晚晴突然站起来说:“这件事再说吧,我得出去透透气。”
“妈,外面下雨了。”
说话的是温言,陆晚晴低头,却看见三双眼里同样袒露着担忧的眸子。
我们是家人啊。
是家人。
陆晚晴闭了闭眼。
“我需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我带把伞就是了。”
……
陆晚晴还是顶着大雨出门了,剩下客厅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温杰看看两个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在刚刚妻子的一顿字字见血的输出后,他也再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毕竟大女儿眼里的破碎与愧疚已经如此显而易见。
他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各自回房间吧,好好反省一下。”
……
回了房间,温言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
她止不住地一直想,一直回想姐姐刚刚的神情——她在害怕。
可在爸妈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连握住她的手的勇气都没有。
她彻底后悔了。
后悔当初她缠着姐姐陪自己尝试一下的行为。
尝试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姐姐又将会处于何种境地?
那时的她想得还不够明白。
温致礼那么心思细腻的人,她是不是在第一次与自己接过吻之后就想过父母可能会说今天这样的话呢?
有吧。
她心里应该想过比这恶毒千百倍的话,想过千百次才对。
温言以为现在自己也已经足够懂事,足够去理解姐姐的想法和选择。
她理解姐姐为什么当初选专业时会选好就业高薪酬的计算机。
她理解姐姐为什么要躲开那个草原上落在眼角的吻。
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远远不够。
姐姐曾经的话迷迷糊糊地回荡在耳边。
“你看,我们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权利,对不对?”
姐姐,你有吗?
姐姐有选择自己的生活的权利,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权利吗?
在温言记忆里,姐姐一直都只是姐姐的样子。
只能当姐姐的姐姐,照顾她,孝顺爸妈,认真学习,把什么都做到最好的姐姐。
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吧。
回答她的是自己空洞无助的心声。
……
窗外的雨下得又急又密,每一片水花都在哭。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几个小时以后——一个比她更失魂落魄的人没有敲门就推开她的房间门。
她用空洞洞的眼睛望着她,在风裹着雨的呼啸呜咽声中。
她说:
“妈妈被车撞了。”
……
……
深夜。
手术室外的三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
直到手术室的绿灯亮起,温杰和温言第一时间围上去,温致礼怔怔地跟在后面。
麻药效果还没过,陆晚晴还在昏迷。
撞到她的只是一辆小轿车,司机将她送医院送得及时。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肋骨被撞断一根,万幸是没伤到内脏,其他并无大碍,接着又叮嘱了一些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便走了。
温杰跟着医护人员去办理各种手续,留温致礼和温言两个人坐在病床前看着陆晚晴。
两个人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都盯着妈妈眉头轻皱的面庞发呆。
温言侧头去看姐姐。
温致礼还是那样面色平静——温言太熟悉这种平静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温致礼忽然站起身似乎要往外走。
温言拉住姐姐的手腕,但还是不说话。
对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到那只拉着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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