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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衍录_细雨生寒【完结】(103)

  两人互看一眼,虚扶起宋寄言,脸上均流露怜意,宋鹤离世,如今只剩下姐妹二人,宋家遭此劫难,只怕要就此衰落。曾经声名赫赫的江湖四大家,谁又能想到会变成这般。念及此,陈玉凤叹道:“即便如此,你还是打算要回去?”

  宋寄言点头道:“父债女还,他们抓五里庄的人,名义上是为弟子亲人报仇,更多则是为了一己私欲,不能眼睁睁见庄上其他人枉死,该飞来庄认的错,飞来庄绝不抵赖。”

  顾笙看一眼苏、陈二人,问道:“这事你们怎么说?”苏锦庭笑道:“自当奉陪。”陈玉凤点点头:“正有此意。”顾笙击扇高声道:“好,那便一起回去。”

  宋寄言听得一愣,迟疑道:“叔叔们这是……”顾笙笑道:“哪能放着你一个人被他们欺负,有什么事,我们一并担着。”

  既已做了决定,苏锦庭便把苏秀苒交由元二暂时照顾,几人则随宋寄言返回五里庄。

  时过正午,山中浓雾散去,但见一队人马停在林间山道上,粗略算来,却是有近千人。这些人身披重铠,头戴铁盔,手中或拿弓弩,或执长刀,身形魁梧,围在一辆马车外。

  忽听马车内传出一声慵懒的猫叫,远处有两名兵卒提着一人走来,兵卒把人扔在地上,拱手道:“郡主,人已带到。”马车内传出一道甜软的女子声音:“画呢?”兵卒道:“未在他身上。”

  车内沉默一阵,忽见一双如玉纤指掀开锦帘,车外候着的侍女忙垂首上前,伸手拉开。却见静澜郡主走出,着一身金丝纹绣锦缎,怀抱一只玄猫,瞧一眼晕死过去的男子,蹙眉道:“把人弄醒。”

  兵卒领命,抓着男子后颈把人提起,大手一挥,一人递上水囊。兵卒拧开水囊,凉水由头徐徐浇下,那男子一个激灵,破口骂道:“我操你大爷!”兵卒一个耳光扫过,喝道:“无礼!张大你的狗眼看看是谁?”

  男子吐出一口血水,定了定神,抬眼一瞧,登时吓得清醒,五体着地,哆嗦道:“郡……郡主,草民……草民参加静澜郡主。”

  静澜郡主抚着玄猫脑袋,轻笑道:“思宇何需行如此大礼,起来吧。”待裘思宇起身,静澜郡主定睛看去,惊道:“呀,你的脸怎么了?”

  裘思宇面上一涩,忙拿手捂脸,嗫嚅道:“被,被人打了。”静澜郡主面色一沉,冷声道:“你好歹是我身边的一条狗,如此丢了颜面,留着还有何用?”

  裘思宇脸色煞白,蓦地跪倒在地,匍匐上前,说道:“郡主恕罪,郡主恕罪,这脸过两日便可恢复,若郡主现下杀了我,又能去哪再找一条像我这般听话的狗?还请郡主饶草民一命。”说罢汪汪叫了两声。

  “听话?”静澜郡主逗着玄猫下颔,那玄猫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澄黄的眸中,黑色眼珠倏地一竖,从静澜郡主怀中跳出,向前一扑,一爪挠上裘思宇右脸。

  裘思宇身子一缩,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呼痛。玄猫重新跳回静澜郡主怀里,伸舌来回舔着毛发,挪了挪身子,耷拉下眼皮。

  便听静澜郡主问道:“之前你说,会在比武大会时把画拿出来,画呢?”裘思宇忙道:“原本一切顺利,只是那光瑞侯手中竟也有古画,她把左冷仟引走,救了那些门派,如今他们在庄上四处抓人,我只能先趁乱逃出。”

  静澜郡主脸色微变,又笑道:“所以你爹手中的画,你没有拿到?”裘思宇身子一抖,额头抵地,说道:“那画我爹藏在暗室里,眼下他们抓了我爹,定是要逼问画的下落,若郡主现在进庄,草民可带郡主亲自去取画。”

  “郡主,临柏崖那边声响,是火药发出。”忽见一黑衣侍卫落下,疾步走来,恭敬道。静澜郡主秀眉一蹙,道:“是左冷仟,还是蔡霈休?”

  那黑衣侍卫垂首道:“是光瑞侯,我躲在岩石后,亲耳听左冷仟所说。光瑞侯用了火药,跌落悬崖,生死不明,左冷仟也因此断了一臂。”静澜郡主一惊,暗想:“蔡霈休竟敢私藏火器,此事须早些与皇兄商议。”

  她心念数转,瞥一眼仍跪着的裘思宇,秀眉一扬:“起来吧,随我去五里庄。”随即看向前方一名灰衣男子,微笑道:“林刺史也一同去吧。”随即转身入了马车。

  裘思宇面上一喜,连忙起身,乖乖立在马车左侧,那林刺史抽出腰间长剑,冷声道:“出发。”一队人马便即动身,缓缓向五里庄行去。

  第75章 无中生有

  宋寄悦为防有人追来,遂带着尸首改走山野小路,她出庄时,便见外庄的武林同道仍正自吃喝,好不热闹,全然不知内庄景况,思虑片刻,避开宴席,从侧门离开。

  在山林中走了半晌,忽听得那临柏崖传来震天声响,此处离临柏崖尚有一段距离,仍是惊起一片飞鸟。

  宋寄悦将尸首放下,忽见高处一道蓝影晃过,未及回神,又是一道灰影闪现,那灰影紧追不舍,与蓝影只距丈许,均是身法超绝,倏忽之间,便已去远。宋寄悦立在枝头,见两道身影去处正是临柏崖,心下好奇,随即又苦笑摇头,心中想道:“眼下自己的事都未理清,哪还有心思去顾旁人。”

  宋寄悦转身跃下,此地距翠柏县还有半个时辰路程,需得抓紧下山,早些将尸首安葬。

  宋寄悦瞧一眼周景和,面露不忍,向下望去,见他衣襟处落出一角青布,伸手取出,却是用青布包裹了两本书籍。宋寄悦想了想,将布掀开,映入眼中的一本是母亲书房丢失的佛像图册,另一本则是《大慈悲掌上篇》。

  佛像图册有几页做了压折,宋寄悦翻开一看,神色忽变,上面有几尊佛像的诠注被有意划出,佛塔那一页,更是把“舍利”二字用红色圈注,空白处写着:“月圆之时,以高僧舍利奉于塔顶。”

  宋寄悦蹙眉沉思,那日钟柳函与白眠香在天阳石窟一番推测,道出须在满月时才能找出剩余两尊佛像,佛塔本就用来供奉舍利、经卷等物,天阳石窟中的五座佛塔却是未供奉一物,要解开石窟之谜,想来这舍利必不可少。

  也不知那石窟中藏有什么秘密?思及此,宋寄悦不由轻叹一声,她既已不打算回飞来庄,这些事自然便与她无关,对武功秘籍却也无甚兴趣,将两本书重新包好,放入怀中。

  到得翠柏县,宋寄悦也无暇顾及旁人目光,找人一番打听,便往西去了临郊的棺材铺。那店家却是个断了一条腿的老人,见一人一尸身上俱是血迹,也不惊慌,带她去屋外挑选棺木。

  仓促之下,宋寄悦不过挑了现做好的棺木,并香烛冥钱一应物事,只是在为周景和更换寿衣时却犯了难。

  店家见她迟迟未动,哑声道:“小姑娘,这是你什么人?”宋寄悦抿了抿嘴,垂眸道:“是……算是亲人。”

  店家哦了一声,缓缓道:“那更要让其早些入土为安。”宋寄悦点点头,将周景和半扶着坐起,伸手脱着他身上衣物,想到今日之事,当真如一场大梦,自己生父被养父所害,最终养父也间接死于生父之手。如今二人皆已离世,孰对孰错,她并不想再去争论,都是可笑又可气的人罢了。

  其实宋寄悦心里一直也憋着一股气,她气周景和回来复仇,气宋鹤为私欲犯下大错,更气二人说出当年真相,又相继撒手离去,一了百了。从来都是生者比逝者要体会更多痛苦,她与宋寄言,再无可能如往日那般,若没有她,母亲便不会嫁给宋鹤,是她害了母亲,才招致今日后果。

  宋寄悦正自伤神,忽听得一阵木碎之声,但见那店家仅用一臂,举斧劈开圆木,又取齿锯卖力拉动。宋寄悦急忙拭掉眼角泪珠,埋首认真为周景和套上寿衣,所幸尸首尚有余温,穿脱也方便许多。

  得店家允许,宋寄悦就在院落一角设了灵堂,跪在棺木前,往火盆中添着冥钱。店家走来说,明日可为她叫几人来,把棺木带到一个清幽处安葬。

  宋寄悦愣了愣,随即恍然,武林中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多数人无亲无故,死后也无人为其收尸,只能曝尸荒野,或被野兽啃咬,或腐烂发臭,直至一场大雨倾泻,流入江河,渗进土里。能有亲友帮忙收尸的,不过是一口薄棺,几叠冥钱,对死者而言,也算是厚葬了。她与那些武林人士本没有分别,不怪店家有此一说。

  天大地大,当下她也不知该往哪去,但要躲着飞来庄等人,便需赶紧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店家如此安排,于她再合适不过。宋寄悦不由叹了口气,起身谢过店家,再把银两给足,想着身上衣服也该更换,便带着剑重回翠柏县。

  宋寄悦才从成衣铺子出来,转眼就见左冷仟一行,皱了皱眉,躲到暗处,就见一行人入了客栈,不禁暗想:“左冷仟当时去追蔡霈休,而今却在此出现,看起来伤势颇重,应是被蔡霈休所伤,只是不知那老和尚与另外两人是什么来路,杀父仇人便在眼前,如何也不能放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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