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寄悦一愣,随即点头应下。
“五觉。”无觉方丈叹道,“你要好生保重,林午等人日后还会找来,你跟着这位施主离开,新济便别回了。”
五觉低声抽泣,抬首道:“我都听方丈的,再不回新济。”无觉方丈点点头,双手一合,说偈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说罢,就地坐化。
五觉眼泪涌出,他自小孤苦,是方丈教他佛法、为人和武功,若没有方丈,自己早已死在那个冬夜,方丈便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如今亲人离去,自然悲痛不胜。
作者有话说: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增一阿含经》
第76章 天衍之危
宋寄悦见五觉仍自伤心,心中不由也有几分悲戚浮出,定了定神,缓缓道:“大师让你跟着我,眼下我尚有事未处理,须得去城西那边,你意下如何?”
五觉起身道:“我随你去,方丈虽死于异乡,但仍应遵从佛制,付之荼毗,待小僧焚化方丈法体,再同施主赶路。”
宋寄悦摇头道:“此地不可久留,你若要将尸体焚化,我要去的地方正好不缺这些物事,先随我来。”她走到无觉方丈身前,告罪一声,便将法体扶起,五觉紧随其后,伸手帮忙把方丈法体移到她背上。
借着幽幽月光,两人往西奔走,不足半个时辰,便见前方的棺材铺,白幡招展,隐约有灯火闪现。
宋寄悦伸手敲击院外篱门,扬声道:“店家可睡了?”唤了两声,就听笃笃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怎这时来了?”那老者拄着竹杖由侧屋走出,定睛看清是宋寄悦,又见她身上背着一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和尚,咳嗽一阵,边说着边把门打开。
宋寄悦将尸首放下,掏出银两:“还需向店家讨些柴火、香烛,突逢急事,今夜我便要安葬尸体,就不劳店家再去寻人。”那老者长叹一声,摆手道:“银子就不收了,柴火都在厨房外,若是不够,你们自己动手再劈些。”说罢,转身回屋去取香烛。
宋寄悦先是到周景和棺木前叩拜三次,又烧了些冥钱,这时,五觉走来,见她如此,略一沉默,道:“这里面可是周施主?”见她点头,五觉当即盘膝坐下,双手捏着佛珠开始诵念经文。
一篇《无量寿经》很快诵完,五觉睁眼一叹:“小僧原想渡周施主,叫他放下仇怨,洗脱罪业,不料周施主心中仇恨难消,更将我寺《大慈悲掌》取走。在习国这些时日,周施主每入魔障,小僧便为他诵念经文,无奈收效渐微。五里庄一事,小僧无力阻拦,愧为佛门弟子。”
宋寄悦听他此言,心下微愣,把书取出,轻声道:“这是今日我在他身上发现的,既是你们寺中之物,如今物归原主。”
五觉接过书籍,紧张道:“施主可看了里面内容?”宋寄悦摇头道:“未曾,想来是什么厉害的掌法,我对这些并无兴趣。”五觉松一口气,徐徐道:“佛门中人,练武旨在强健体魄,习武必先修心,只因本寺外练之功刚猛霸道,练之愈久,邪煞入体愈深,需以佛法净化,以防心神受之侵害,误入歧途。周施主未习佛法,擅练了这《大慈悲掌》反倒害了内伤,伤势积重成了头疾,不时若狂似癫,已是走火入魔之兆。”
宋寄悦苦笑道:“如此说来,他现在也算解脱。”将手中冥钱尽数扔进火盆,起身向院外走去。
两人寻了一处空地,聚拢柴火,五觉亲自点燃,望着熊熊烈火,双唇轻颤,眼泪又一次落下,嘴里的经文却不断念着,直至大火熄灭,方软软跪地。
过了半晌,五觉起身上前,却见灰烬中闪着异光,伸手扒开,细细捡起。宋寄悦见他手中大小不一的珠子,有的莹白如雪,有的则明黄亮丽,个个晶莹剔透,散发微光。
五觉转身见她盯着自己手中之物,解释道:“这是方丈身骨,多称为舍利。”宋寄悦一愣,定睛看去,这十二颗舍利中却有一颗形似莲花,鲜红如血,光明照人。
五觉用布仔细包了,贴身收好,两人又抬着周景和棺木上了西边的土坡,宋寄悦挥铲挖土,如此折腾半宿,才将棺木下葬。
宋寄悦却未立碑,拜了三拜,抬首见天上星河,双目茫然地望着远处,心中忽生悲意。就听无觉问道:“宋施主之后可有打算?”
宋寄悦拍掉身上泥土,打量他一番,似觉得少了什么,忽地疑道:“一直跟着你的那只蓝色小鸟呢?”五觉沮丧道:“你来前,林午的人把白眉收回了笼中。”宋寄悦道:“它会不会有危险?”无觉摇头道:“白眉本是林午送给抱佛寺的礼物,生性高傲,只是与我最为亲近,想来林午不会为难它。”
宋寄悦点点头,她一心只想离开此地,与飞来庄再没有任何瓜葛,心念一动,想到一个去处,指着西方说道:“我们去天工山。”
三月二十七日,京都皇宫。
吴昊泽静静看着手中书信,抬眼看向仍跪在下方的静澜郡主,叹道:“静澜,你我终是兄妹,何需如此?”
静澜郡主说道:“全怪静澜大意,未做好皇上交代之事,原本该到手的画也丢了,还请皇上责罚。”
吴昊泽起身走来,瞧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宗治,示意他先退下,笑着扶起静澜郡主,温言道:“林宗治与我说了,裘迟是只老狐狸,你阅历不足,也是皇兄的错,不该答应让你去办此事,那画既被裘思澈带走,派人全国查找便是,哪能罚你。”
静澜郡主皱了皱眉,气道:“好不容易引新济的人出来,却没将人一网打尽,便连光瑞侯手中的画也是假货,唯一的真画还被人带走,岂不是让皇兄的心血白费,让光瑞侯白白牺牲?”
吴昊泽微愣,又笑道:“还当你在气什么,你舍不得蔡霈休?”静澜郡主道:“自然舍不得,如今光瑞侯已死,皇兄要想盯着各派,哪能那么容易找到合适人选。”
吴昊泽道:“你这样一说,倒是可惜了。我本想让两方人斗到两败俱伤时,再让你去坐收渔利,不料蔡霈休与天衍宫关系匪浅,竟拿古画诱走左冷仟,哼,便连我也受她蒙骗,如今死了也好。”
静澜郡主脸色一变,而后冷声道:“那左冷仟也是个蠢人,一幅假画就把他骗了。”吴昊泽摇头道:“不尽然,左冷仟何其精明,蔡霈休有本事把人骗走,想来是真有四季图在手,我已派人去鉴良湖那边搜寻。”
静澜郡主惊道:“皇兄怀疑光瑞侯私藏古画?她竟生了异心。”吴昊泽笑道:“这事在我意料之中,原本想以她为突破,让天衍宫念在与她父亲当年交情,让她带林宗治进去,谁料天衍宫的人还敢亲自出来,既然不能让天衍宫为我所用,那便不能再留。”
静澜郡主疑惑道:“天衍宫真有那么厉害,连皇兄都忌惮三分?”吴昊泽道:“父皇在世时,便与我说起,天衍宫藏有一本天工图,相传齐王当年能统一四国,靠的便是此物。而父皇能大败前朝余党,也是依靠天衍宫之人从天工图中建造的神兵利器,凡人以一当百已是极至,那些可怖机关听闻轻易便可使河水逆流,巍巍城墙化为平地,说是仙人造物亦不为过。”
静澜郡主听此一言,不由蹙眉道:“若真如此,天衍宫必成我习国大患,左冷仟抢夺玄天铁盒,难道那天工图就在盒中?”
吴昊泽道:“天衍宫如今的天工图不过是一个残本,里面许多武器图纸早已被撕毁,上任宫主曾让父皇看过天工图,并把天机□□作为礼物赠予父皇,神弩营也是由此建立,或许天工图是放在那玄天铁盒中吧。”
静澜郡主心中一惊,那神弩的威力她自见识过,不觉脱口道:“这如何得了,不能叫新济将那天工图夺去。”顿了顿,又笑道:“皇兄既知此事,看来已有对策。”
吴昊泽笑道:“我自有安排,你也无需太过担心。”静澜郡主点头道:“如此甚好,在五里庄时,群雄激愤,要将庄上的人赶尽杀绝,我于心不忍,劝了几句,便把裘思澈放了,没想到……请皇上责罚。”说完又要下跪。
吴昊泽急忙拉住她,叹道:“静澜这不是和皇兄生分?这事你做的不错,皇兄赦你无罪。”
静澜郡主理了理衣袖,徐徐道:“如今飞来庄庄主宋鹤离世,原以为那宋寄言是个不省事的,不料竟当面担了她爹的责,削发代父抵过,倒让各派再无话可说,这庄主之位也是由她继任。”
吴昊泽奇道:“这宋家不是有一位少庄主,那人去哪了?”静澜郡主思索道:“听人说那宋寄悦其实不是宋鹤亲女,得知真相后便走了。”
吴昊泽却无心关注这些旁人家事,点点头,道:“你刚回来就到我这,先回宫休息吧。”静澜郡主施了一礼,垂眸道:“那皇妹就先回去。”正待退下,吴昊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静澜,女儿家还是温和些好。”
静澜郡主神情一凛,转头笑道:“静澜受教了,皇兄也要保重身体。”吴昊泽微愣,不由笑道:“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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