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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衍录_细雨生寒【完结】(190)

  宋寄悦问道:“张前辈走得急,又让我们早些下山,你待如何?”蔡霈休道:“先去兴州,阿熙你以为呢?”钟柳函知道唐景初所造攻城车炮威力,现今过去半月,兴州城只怕已被新济拿下,便说道:“下山后先探听兴州是何情况,若是被攻陷,到时还是另行打算。”

  宋寄悦嘴上虽不说,但心里也担忧宋寄言安危,只想快些下山,方要开口,念及钟柳函身体,转头望来。钟柳函知她所想,淡笑道:“宋姐姐无需顾虑,我再休息一日就好。”宋寄悦点头道:“好,我们休整三日,初五下山。”又对蔡霈休道:“这画与四季图有关,就由你收着。”蔡霈休自是应下。

  张祺英既决定不再见人,蔡霈休便也不会执意去找。三人又说了几句,便分道回屋。

  蔡霈休重回桌案,将画摊开,四季图她已得了三幅,细想其中景物,却无多大干系,要寻其规律,也不过应四时变化,景物又是不同。念及此,蔡霈休道:“阿熙,钟叔叔将冬景图交予我时,曾说或可从中寻到卫清子葬身之地。”

  钟柳函一惊,道:“卫大家在天衍宫只立有衣冠冢,此事天衍宫中人皆是知晓,听闻卫大家死后先祖钟和光寻其旧友,之后那名旧友前来将尸身带走,至于葬在何处,便无人知了。”

  蔡霈休道:“我与钟叔叔当时推测那位旧友是齐柔嘉,卫清子在玄天铁盒中又同时留有祁乐然与齐柔嘉两人的往来书信,便可证实两人确属同一人,今日见了这诗,我更觉当初猜想无错。”

  “行路隔山岳,斯人再无还。虚冠如烟散,相思枫叶丹。”蔡霈休念着诗中颈、尾两联,眼望画上大片红盛枫叶,不觉叹道,“阿熙,你以为齐柔嘉会将卫清子葬于何处?”

  春景图还未出现,冬景图所绘为齐云山,若是卫清子葬于此,张前辈应会告知,夏景图上是天衍宫,想到此,钟柳函点着画上红枫:“便在这。”

  蔡霈休皱眉道:“我也是这般想,但此红枫盛景,又能在哪里得见?”钟柳函笑道:“此处风景极佳,若有人见过,必不会忘,我们只需向人打听,哪座山能见此景色,总能寻到。”

  作者有话说:

  此章中作的诗,借鉴了李煜的《长相思·一重山》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卫还,一帘风月闲。

  第136章 渐露端倪

  “此处山峰险峻,我只怕见过的人极少。”蔡霈休将画一卷,说出心内担忧。

  钟柳函宽慰道:“如今四季图已有三幅在姐姐手里,若我们也难窥其中玄机,其他人更是不能,倒不用急于一时。”

  蔡霈休从前并不是急躁之人,今次对四季图一事却显得格外不安,钟柳函看在眼中,索性开口问道:“姐姐是有顾虑?”

  蔡霈休道:“你说,若卫清子墓中真有完本的《天工图》,该如何处置?”此话出口,钟柳函想到当年两人在侯府,也一同谈论过此事,只觉匆匆两载光景,竟也有了几分人是物非之感,不由叹道:“姐姐曾说愿秘宝永远只是秘宝,即便为人所用,也需交给为天下人之人,现在是改变主意了吗?”

  蔡霈休略略沉默,握住她手,徐徐道:“你当时也问过我,那为天下人之人是否为当今皇上,经历这种种,我今日要告诉你不是。人非圣贤,皆有私欲,天下人的命运不该由几人来掌控,无论哪方挑起战事,苦的永远只有百姓。皇上宁可丢失几座城池,也要借新济之手灭了天衍宫,如此不顾国人性命,不配为天下之主。”

  “其实那日,新济大军行至谷外,并未立时进攻,直到梨林被另一方人潜入,谷内燃起大火,新济军才似得了号令,大举进发。”钟柳函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当夜山谷大火,眼睁睁见众人冲出“不思道”,是她下令拉锁,断了大家生路。

  蔡霈休一怔,转眼见钟柳函悲痛模样,将人抱紧,话未出口,眼泪却先落下。

  钟柳函缓了一阵,待心神平复,拿指抹去蔡霈休眼角泪珠:“姐姐为我哭的够多了,我不想姐姐伤心。”

  蔡霈休吸了口气,道:“我想明白了,等送天衍宫众人平安出海,我先带你回家见我娘,之后你要去哪我便跟你去哪,其余人事,就随他们去吧。”

  钟柳函知这不过一时气话,即便她们想抽身,又岂是易事,听她提及母亲,不觉伤怀,垂眸道:“我想回天衍宫,见见我娘。”

  那时蔡霈休一心为寻钟柳函,见得天衍宫惨状,悲愤之余只想还清无尘银两,两人离开得急,倒没有去旁处察看,也不知坟冢是否完好,遂道:“若兴州城已破,那我们便与宋姐姐兵分两路,我同你回天衍宫。”

  钟柳函看她一眼,却没应下,只道:“姐姐还要找秘宝吗?”蔡霈休道:“自然要找,我想知晓两位前辈会在其中留下些什么。”

  听她如此说,钟柳函想到被烧毁的万卷藏书,卫大家与其学生护下的书籍,终究还是在她这代没了。她正自失神,忽听蔡霈休道:“左冷仟对此执着多年,若到时告知他秘宝已被我所毁,你说他会是何反应?”

  “姐姐要毁了它们?”钟柳函猛然抬首,皱眉看向身前人。

  蔡霈休摇头笑道:“无论秘宝为何,都有其存在之理,皆乃前人心血凝聚之物,未经本人许可,哪能随意损毁?我不过想以此气一气左冷仟,让他断了念想。”言罢,将画递出。

  钟柳函看着画轴,接过叹道:“姐姐还想报仇吗?”蔡霈休一愣,轻皱眉头,半晌方道:“至母亲来信后,这事我已慢慢看淡,我也曾想过,周忘生为报亲仇,终与心爱的人错过,留下遗恨,甚至还因此牵连到姐妹两人的感情,致使她们到现下仍存芥蒂。”

  “虽不认同‘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但经历了二叔、宋家以及两国间的恩怨,我却不想为报仇而累及外人,再说我爹这事牵扯太深,真要细细算来,我不知要去杀几人才能罢休。我杀了他们,他们的亲友再来杀我,何时能是个头?倒不如就在我这里断去。上一次,我与左冷仟并未分出胜负,日后再有一战,也与报仇无关。”

  蔡霈休轻叹一声,见钟柳函低眉沉吟,问道:“阿熙,你呢?”

  钟柳函摇摇头:“如今我只望天衍宫人能安稳一生,无暇顾及这些,就如姐姐所说,倘若我真要报仇,该死的人太多,是杀不完的,若因此牵出新一轮复仇,就成了我的罪孽。”然唐景初判出师门,两次害得天衍宫陷入危难,此人孤恩负德,罔顾人命,已是罪大恶极,不得不除。

  蔡霈休呆了呆,忽地笑道:“确是如此,两国之事却非我们能左右,只是我心中仍不愿见百姓受此苦难,若能让两国息了战事,也是好的。”

  此念说来轻巧,真要施行却比登天还难,两国之间积怨日久,新济一心想收复旧都,匡扶正统,而习国怎可能会将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这话要让常人听了,只怕会嘲笑蔡霈休痴人说梦,是个傻子。

  钟柳函默然一阵,似是打定主意,道:“姐姐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蔡霈休遽然一惊,仔细打量她神色,随即叹道:“你也不劝我。”钟柳函道:“要让两国休战不是易事,若是实现,拯救的就会是千万人性命,我学医也不过治病救人,姐姐此般比我行医救的人还多,哪有劝阻之理?”

  此言一出,蔡霈休似被点醒,愣了半晌,怅然道:“你学医为救人,我从前习武,却未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她自拜张远道为师,习武已有十余载,却是从未认真想过,自己习武究竟为了什么,又志在何方。

  “姐姐现在想也不晚。”钟柳函把画轴装入包袱,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蔡霈休也真思索起来,没过一会儿,即笑道:“那我有些贪心,我想亲人康健,想早日了结与他人恩怨,想永远与你在一起。”

  钟柳函听得一怔,缓缓道:“我以为姐姐会说解救天下万民。”蔡霈休摇头道:“你我心里都清楚,这是凭己身不可实现之事,有抱负是好,也需量力而行。”

  钟柳函想了想,却觉松了一口气,问道:“姐姐当真能看开?”蔡霈休道:“两国休战只是我的一个妄想,阿熙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要真日日为此烦忧,却是将自己困住,到头来不仅救不了人,还会令自身陷入无尽痛苦。”

  原本那句话也只是蔡霈休有感而发,不料钟柳函以为她真有此意,即便在外人看来是不切实际之言,也依然选择相信。惊讶过后,心中则余感动,当听到钟柳函解释为何不劝阻她时,蔡霈休又觉释怀,她从前确有如父亲一般叫天下长久安定的念想,可到如今她也杀了许多不相干的人,那些人,是否又有亲人孩子?以战止戈已非她所愿,何必又把两国战事看得太重,徒增烦恼。

  纵使蔡霈休未想通此事,也不会拿钟柳函和天衍宫众人的性命去赌,人在面临选择之时,更该明白哪些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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