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哭了?
靠近祂就如靠近冰山,我对温度失了感知,直到祂捧着那滴透明的泪,小心翼翼、忧心忡忡地望向我。
没想到那滴泪竟没有像先前那些一样融进祂的身体,而是在血色的掌心里轻晃,仿佛荷叶上的露珠,接触的部分有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芒,晶莹剔透。
我怔怔地看着祂,像端详一个美丽至极的泡沫幻影。
是真实?还是虚妄?
祂血色的掌心原来也有着同我一样杂乱的细纹,代表生命的那条只有短短一截,我着了魔一样地伸手去抚那条线。
那颗泪渗进祂的掌心,融为一体,而祂乖乖地摊开手掌,任我施为。
这样的姿态很难让人不怜爱。
即便祂曾经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也还是软了心肠选择原谅。
我将掌心摊在祂一旁,试图比对生命线的长短。
祂下意识便要将手掌覆上来,指尖马上就要顺着指缝钻,被我轻轻拍了一下,说不上重,但有清脆的响声,而祂立刻受尽委屈似的垂了头。
不是,你这?
您闹哪样呢?
显得我好像是无恶不作的恶霸一样,到底做那些事情的都是谁啊!
无语只是一瞬,对上祂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更是生不起气,反倒还得哄人一般地解释一句。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手,好吗?”
祂还是委屈地垂着头,却老老实实地将手掌重新摊开,乖巧的模样让我一时有些出神。
这样配合,会是复仇吗?那这手笔就有点大了。
我知道自己逐渐接受了现实。
不过就是碰上阿飘了嘛,有什么可怕的,我都长到37岁了,还有什么能吓到我?
十分抱歉,那确实能吓到我,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鬼。
可祂这副模样总是让人心有不忍。
只要不是找我索命,就算是想把我从头吃到尾...那其实也不太行,虽然已经被当小点心尝过了。
我能保持现在的冷静,全凭心里一直没停下来的吐槽。
抚过祂掌纹的指尖有些抖,我咽了口口水,心说,我这也不冷静到有点太明显了。
断了半截的生命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海底深沟,才划过一小段便没了安置的线路。
心随着指尖受阻而颤颤,慌张地跳得我无法安神,我以为这是出于恐惧。
毕竟祂再漂亮再好看也是女鬼啊。
先前那枚沾了水的脚印,我曾拿纸巾擦过,很快纸巾就浸染了浅浅的血色,而我将这点血色视为幻象,淡淡的血腥气也当成了幻觉。
我胆子从来不大,否则也不会宁愿去看精神科,也不想接受自己撞鬼的事实。
唉,处处都是异常,只看我愿不愿意发现房间里的大象而已。
只不过,发现了又能怎样?
噢,还是有好处的,挂号费省了,治疗费也省了,我的钱暂时还能跑得过通货膨胀,不必担心过早退休导致的养老问题。
被美丽诡魅的女鬼纠缠不放,对旁人来说可能是艳福不浅,对于清心寡欲的我来说,就完全在接受范围以外了。
那种一层层拓开的酸胀体验,实在不算纯然的愉快。
其实也未必真的撞鬼了。
说不定这只是一场梦,待我醒来,奚蓉就像当年手术住院的时候那样,趴在我的床边,我才一动,她就立刻苏醒过来,带着浓浓的困意和疲惫,欣喜地看着我。
‘露露醒了?’
当时我每一次从似真似幻的梦境里挣.扎醒来,就能看到奚蓉担忧泛红的眼眶。
‘我听到你说了很多梦话,露露还记得梦见什么吗?’
她紧紧地握着我没有输液的手,紧张地等待我的回答,也不知道说梦话这种事有什么可担忧的。
才从梦魇中醒来的我总是要花费不少时间认人,看她许久,也看窗外的阳光,直到奚蓉狠心掐我,我才会在疼痛中回过神来。
“不记得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露露不记得了就好。”
有时梦境里也会狡猾地出现和以上相同的场景,叫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好在有奚蓉和关兰在,我终究从混乱的状态里得到了解脱。
现在会是昨日重现吗?
在我出神时,祂忽然捉住我的手指,问我:“露露在害怕什么?”
我意识到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不似最初微弱,就连眼睫都更加分明,捉住我的手逐渐有了温度。
心跳一拍快过一拍,祂俯身贴近我的胸口,侧耳聆听,虔诚认真。
祂又道:“露露的心,跳得好快啊。”
是啊,心跳这样慌张。
我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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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心]生了,终于生了!!!!!!呜呜呜,好不容易,我终于生出来了五千字。
还有万字努力中,如果生不完会先发五千字。
等我先写隔壁万人迷三千字[红心]
性感咕咕码字直播中,可以搜沈明钰le,看到我的挣扎和卡文。
第30章 不许离开 露露不要我了吗?
我...不知。
心脏因祂的紧贴跳得更快, 每一声都怦然吵闹。
祂伏在我身前,像在感受奇迹诞生。
“露露的心,是为我而跳吗?”祂温柔的声音充满期待。
‘才不是。’
面对祂因为欢喜更加奇诡瑰丽的血色笑靥, 我动了动唇,说不出伤人的话来。
“是的。”我这样说。
心跳因为这句话安定下来, 一声声敲打胸腔,沉稳有力。
奇怪,像这样的违心之语,我竟如此顺畅地脱口而出, 毫无心理上的阻碍和负担。
血色的发丝撩过,带来些许痒意, 我微微后退,试图同祂拉开一点距离,好冷静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开始不懂自己了。
我似乎在为自我编织的谎言里迷失了方向,思维被搅乱,真实与虚幻模糊了边界。
祂下意识随着我的动作贴近,仰头望我, 血色的眼睫依然安静地垂下, 遮住空洞的眼眶, 脖颈纤长,美丽的面容宁静美好。
这副对我格外依赖的姿态...哪怕祂是骇人的猩红血色, 都叫人挪不开眼。
因为祂的靠近,冰冷的水珠在我身上汇聚,早就湿透的衣服淋淋漓漓地滴着血水, 这画面比恐怖片还要诡异...
不断从祂身上滴落的血水仿若是一场急雨,让我在冰冷的拥抱里,恍惚感受到一点冒着热气的温度。
呼出的气息起了雾, 我透过白雾看祂血色的眉眼,怔怔地发着呆,什么也没想,心跳却失了节拍。
我的手搭在祂的颈侧,而祂眉眼舒展,曾见过的忧愁哀伤散去。
似乎与我的每一点接触、每一寸肌肤的亲密相贴对祂而言都弥足珍贵。
为什么从不对我设防呢?
甚至将我给予的全部,都当作来自上天的恩赐。
我们...难道真的认识吗?
祂的姿态太过自然坦荡,仿佛从来都是这样与我相处的。
可我寻遍过往,并未在任何片段里捡拾到与祂相关的记忆碎片。
难道有关祂的事情,恰好藏在我因车祸而丢失的记忆里?
倘若我真的见过,祂有着这样的容貌,怎么可能会轻易在我的记忆中淡去?
即便祂是个性格寡淡的人,仅凭外形,也会在每个见过的人那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更何况在我出院的时候,初高中甚至大学的同学都派了代表来送花。
怕我忘了,还有人拿着毕业照一个个地教我认人。
我怎么可能忘了这样伟大的一张脸?
如果祂曾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不应该毫无痕迹。
可事实就是,无人向我提及过与祂有关的事情,而我通过仅有的线索试图推测,唯一的可能也只有那位不知姓名的遇难司机。
或许是祂认错了人。
心跳一下下地变得缓慢,我不清楚我的心是否因为知晓了我的猜测才会骤然萎靡虚弱。
“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祂要找的,是我、还是其她的“lulu”?
我望着祂浓如鸦羽的长睫,像是一把制作格外精巧的羽扇,这样昳丽的容颜,任谁也想不到薄薄的血色眼皮下没有眼球。
看不见的话,认错人也正常。
尽管祂是非人,也许不需要同人类一样依靠眼睛视物。
但,万一呢?
或许祂呼唤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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