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寂寥吗?
我看不到东西,却闻到了咸涩的味道,在拂面而过的微风里,轻轻浅浅。
是因为听到了奚蓉和艾佳馨的对话吗?
奚蓉在说:“人死不能复生,芷姐已经走了,我其实一直希望露露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露露还年轻,她不能一辈子都困在一段感情里,她忘了芷姐,可她也过得不开心。”
“自车祸醒来以后,露露就性情大变...她不仅开始逃避最爱的K歌,害怕出门,害怕医院,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有时候她就那样,一整天地看着外面,看天空,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吃饭,不知道睡觉。”
“她的状态很不好。”
“你...能接受吗?”
我不能接受,奚蓉怎么回事?
我明明才是主考官,她越殂代疱了!
HR呢?HR在哪里?
我说过要设立这个岗位了吗?
现在,我就是暴君!统统拉下去砍了!
只要世界毁灭,我就不用考虑晚上吃什么了。
饿死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
医院的枕头并不柔软,消毒水的味道还是那么刺鼻,我在并不厚实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单人床太小,只有风会挤进被子,冰凉的风抚上我的脸,顺着鼻尖向下,又亲昵地碰过我的唇,落在锁骨,拂过腰线。
我听见奚蓉轻叹,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然后我偷偷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险些把我弄瞎。
奚蓉手上是一个红色锦囊。
过去我就常常见她掏出这个锦囊,问她为什么总带着,她就说那是奚阿姨给她求的平安符。
而现在这个锦囊被打开,她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块残破的布料。
距离不近,我尚未完全聚焦的眼球却主动描绘出那块布料应有的图案。
勿忘我,那上面,应有勿忘我的花纹。
我曾经寻找技艺最精湛的绣匠,为她做了那件衣裳。
费时半月,勿忘我的配色是我精心挑选的,成品栩栩如生,我还特意为每一朵花点上勿忘我的香水。
我为心里主动冒出来的答案感到迷茫,她...是谁?
可我也分明知道那个答案。
关芷。
原来费时半月,花费大价钱做成的衣服,在遭遇那场车祸的时候,也无人会在意它的美丽。
它只是一件衣服,所以被剪下衣角,留下残片。
心脏跳得很快,我再度闭上眼睛,企图让它恢复正常,不要跳得这样让人惊慌。
再繁琐精致也只是衣服,那死去的人呢?
奚蓉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露露当时抓的那块衣服,是医生交给家属的,我收起来了。”
“芷姐...毕竟过世了,可露露还活着,她不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更何况她忘了,她不记得了,这是好事!”
“如果哪一天露露想起芷姐,我会让它物归原主...但是,大概是没有那天了。”
“我不会主动提起芷姐,也不会主动告诉露露过去的事情。按照露露现在的情况,你...好好努力。”
“我不会成为你的阻挠,如果需要,我、抱歉,我还是做不到。”
“芷姐也是我的好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但是我...我也知道这对你很不平正。
你们之间差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一个...被遗忘,但永远不可能真的当成不存在的人。”
我听见艾佳馨说:“奚蓉姐姐,请你相信我。”
“我愿意接受姐姐的全部,也就包括她的所有过去。”
太年轻,太冲动,才能随意地说出这样的承诺,我敬佩她的勇气,但不认同她的想法。
人心总是贪而不自知的。
她此时一无所有,所以才会怯懦地不敢多想,一旦有一,便会想二,想要更多...
比如我,竟会妄想与影子,有什么天长地久。
艾佳馨与我不过相识几天,她就对我莫名其妙地怀着满腔炽热真情。
我尚且想她年纪轻,想得浅,才会轻易将一段未曾开始、一厢情愿的感情看得太重。
而我呢?
不也如此,甚至我比她还不切实际。
我与影子之间,除去这些时日的缠绵,和祂不问缘由的爱语,我们还剩什么?
艾佳馨不了解我,难道我就了解影子吗?
奚蓉沉默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对艾佳馨应了好,又开始自言自语般,试图说服她自己。
“你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露露缺的就是陪伴,能够见到、碰到的陪伴,能和她牵着手,陪着她经历后半生,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到她...”
风里的气息逐渐苦涩,我听见耳边的呼吸声浅淡到近乎消失。
我想碰碰祂的手,可惜微动的指尖未曾触碰到什么,只在下一刻感受到无形的风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的手陷进风里,仿佛有什么蹭着我的掌心。
依恋可怜。
依稀有风声吹过耳畔,而我感觉眼皮有些痒,睫毛抖了抖。
风是不是说话了?
还是我自顾自地妄想,妄想祂需要我?
也妄想祂...呼唤我,念着我的名字,如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我爱你。”
我恍惚听见有人在记忆深处,翩翩踱步而来,噙着一抹浅笑,温柔地注视我的眼眸,在我的眼上落下轻吻。
“露露,我爱你。”
话语珍重,仿若面对无价宝物。
我瞧不清她的眉眼,以至于分不清她到底是影子,还是被我遗忘的未婚妻。
又或者...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因为,那优越的鼻梁轮廓,好似早在我心里描摹过无数遍。
以至于当我想起影子,想起模糊不清的未婚妻时,就会发现她们高度相似的轮廓线条。
若无相识,谈何说爱?
影子与我的初见,分明未止初面。
奚蓉又哭了,提起从前,她总是很爱哭,哑着不像样的嗓子说。
“如果你能做到,你一定不要骗她,不要辜负她,露露她...真的很孤独。”
“有时候我看着她,我觉得她好可怜啊,可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芷姐走了,她的世界不完整了,她忘了一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还以为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
唉,再哭可就不像样了啊。
没等艾佳馨再给承诺和保障,我就“醒了”过来。
入目的光亮还是刺眼,这次我看见了影子。
祂柔顺的长发垂落,安静又乖巧地落在脸侧。
影子的世界,风停了吗?
指尖有微风缠绕,我轻轻勾了勾,那缕风就溜走了。
而祂坐在窗户上,阳光透过窗帘,将祂的颜色稀释,浅淡得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了。
我也坐起身,骨头嘎吱响,床也嘎吱叫,而祂望了过来。
公立医院的经费有点紧张啊,病床不太结实的样子。
我看着窗户上单薄的剪影,影子就在那里,明明阳光在祂身后,热闹就在祂眼前。
可一切都与祂无关。
“露露?露露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姐姐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吵,我眨了眨眼,将目光从影子身上挪开。
“桃子。”我说。
奚蓉不懂,她满脸莫名其妙反问我:“什么桃子?露露想吃桃子了?”
艾佳馨还在打哭嗝,小姑娘之前哭得太投入太忘情了,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姐姐?呜嗝——”
“姐姐要吃桃子吗?”
她拿起手机,看起来像准备立刻下单的样子。
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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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怜]四点了,睡觉!还有五百字,睡醒补。
第66章 纸星星 我的影子,是短发?!……
“蓉蓉的眼睛, 像两颗桃子。”我确信自己嘴角勾起来的样子,一定笑得很恶劣。
影子蓦然抬头望向我,瀑布似的长发飞扬垂落, 那些寂寥落寞也被诧异冲淡。
奚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她张大的嘴巴, 要不是在医院,她肯定要把声音拔高到人类难以抵达的海拔,再骂我一句。
【“辛露你有病吧!”】
“辛露你有病吧!”
然后她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骂。
【“老娘担惊受怕这么久,就换来你个没良心的笑话我!”】
“老娘担惊受怕这么久, 就换来你个没良心的笑话我!”
“蓉蓉你别哭了,我都看不到你眼睛在哪了, 就剩下两个大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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