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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皇冠_二太爷【完结】(109)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们执行力很强,国民议会的议员们都被警告过。综合他们的民意,中派中的温和派议员,还有极端派留下的一些议员,包括某些和当前政府意见不统一的议员,都会出局。”西比尔听到了,“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们另找一个地方再谈,在剧院上应当就专心把目光投向舞台。”

  德兰清楚在这里谈论政府无疑是件危险的事,最近戏剧演出也受到管制,爱国歌曲的演奏受到极力提倡,每家剧院里都有人负责每天向政府报告剧院中观众的表现。不过更重要的是,身处剧院,能够使人感到愉悦,能够稍微安全地远离政治的滋扰。

  《圣哀弗斯》讲述的是丰查利亚人哀弗斯参加国民自卫军,为国牺牲的故事。

  德兰一了解到这出戏剧的故事大概后,就意识到要糟。

  这里面叠加的桥段实在太多了:主人公是外省人,主人公的朋友都是些喜欢调情、赌博和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主人公讨厌卖弄风情的女人,在结婚生子后因为国家的一封信率军出征,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主人公因为国家受伤而生死不知时,主人公的妻子开始和主人公曾经不学无术的朋友很快有了私情,而更让人血压上升的是,主人公在养伤时得知妻子出轨,报复的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国家还需要他,他不能因为私情断送自己的性命,应当将这条命发挥用于战场上,他选择在战场上光荣捐躯,在决战之前,主人公给妻子写了一封很是恰当的情书,把信寄给妻子,然后被无数发子弹给打成筛子。

  这个故事的槽点多到让人一下子都没法说完。更重要的是,煽动性宣传做的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一时间很难让人分得清这出戏剧是想说参加国民自卫军的外省人是宽容大量、敢于原谅成为□□的妻子;还是说参加国民自卫军的外省人是天生的倒霉蛋、哪怕再两情相悦,妻子也会因为过于寂寞投于他人怀抱,最后除了死在战场上,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戏剧表演特有的夸张之下,那些感官上的刺激被更进一步放大。

  波尔维奥瓦特的剧院从来都不缺少盛气凌人、异常挑剔、且对表演者全无敬意的观众。尤其在革命之后,国民议会将某些曾经属于贵族的私人剧院收归国有,取消了准入门槛,社会动荡造就了失业率的居高不下,就有一群闲得蛋疼的、热衷于喋喋不休的观众期待着每一场演出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寻找表演者表演同一场戏剧的不同之处,认为那些表演者对于贵族才是表演,对于他们仅仅是敷衍的照本宣科,非要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一模一样才好。

  对于剧院所出的新戏剧,他们常常也不缺少搬弄是非的心情,仿佛不管是什么样的作品都需要自己的一番指点才能使人看出其中的缺憾,大肆在报纸上发表自己的言论,显得自己很有才华。

  对于历史来说,剧院关于是非之地的标签,从来没有被摘除下来过。

  整出戏剧在主人公身死,主人公妻子心怀愧疚却在主人公书信的要求下一扫而空,完全没有顾忌地和主人公曾经不学无术的朋友再婚时终于引爆了。

  在德兰这一排座位后不远处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叫喊声:“丰查利亚人干嘛来波尔维奥瓦特参军?我自己就是丰查利亚人。丰查利亚人才不是像波尔维奥瓦特人这样的冤大头。”

  这后面一句话点燃了战火。

  两个认识这个发言人的观众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指责:

  “像我们波尔维奥瓦特人?我们何德何能得惯着你。一个外省人跑到首都做了点生意就觉得自己可以了?摸着自己的心口窝看着自己,几斤几两。”

  “一面赚我们的钱一面说我们不好,像你这样的外省人不管在波尔维奥瓦特待多久,都只会说不好。你想得着什么好?难不成想要享受和我们一样的待遇才成?就算重新立法,丰查利亚作为外省中的外省,就不要想能有多少席位和投票权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吗?”

  这时候别的外省人也加入了战区:“可惜剧作家把主人公身份改成了丰查利亚人,首都人一句话就暴露了首都的素质,可怜呐!”

  “诸位的智商,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

  “我只代表我自己发言,别什么都往首都人上面扯,再说了,就你这眼力和水平,也别笑话谁了,真不觉得丢人?”

  德兰和西比尔静静地听着,仿佛这是一出比舞台上表演的戏剧要更加精彩的戏剧。

  争吵随着某个人撸起袖子开始升级。

  并不愿意被卷入漩涡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一个人先出去,再一刻钟后,另一个人再出去。

  德兰是后出来的那个,她靠舞台下方走路,能够听到几个剧院工作人员在讲话,身为剧作家的伊利波特也在那里面,伊利波特想要站出来制止这场骚乱,但工作人员警告他,假如他出去,将会造成更大的骚乱。

  伊利波特很无奈:“他们为什么不能注意到呢?在这样的战争期间,粮食短缺,波尔维奥瓦特有一半人是靠吃土豆为生的。”

  德兰和他擦肩而过,将耷拉着的帽子压的更低,她说:“那是因为在外省的许多人曾经连土豆都没得吃。”

  德兰说完这句话,赶在伊利波特认出她之前,就离开了剧院。

  第83章革命者,未必无辜

  从这家剧院出来,西比尔便拐进了圣亨利街附近,如今被称作是巴蒂斯特街的街道。

  这个由赌场、餐馆和珠宝店构成的波尔维奥瓦特中心街区如今是个声名狼藉之地,晚上,在某些长廊的铁门旁,总能看见一些年纪轻轻、身材曼妙的女人,只用看一眼她们脸上的表情,几乎就能立即确定她们的职业。

  这一类人在最近的波尔维奥瓦特越来越多了,基本上,都是外省人。

  她刚刚看了一出真人表演的迪特马尔式戏剧,对她来说,再见到这样的场景,会让心情变得更坏,但是这个世上的事情,跟在更坏后面发生的更坏的事,便会让你觉得那前面发生的所谓更坏,也不过如此。

  在一条长廊的铁门边上,西比尔看到两个陌生女人正在拥抱痛哭,起初,她刻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往那个方向去瞧,但是这两个人女人的举止同她们美丽的外貌相得益彰,哭声带着一种理性的克制,不由自主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西比尔认为像这样的人,除非是被逼到了绝路,不然不会走上这条路。作为一个十五岁就有接触过妓院的孩子,她比任何人更能察觉从事这项职业的人所处的环境多可怕,任何人被从事这项职业的人看上一眼都自觉受辱。

  她很想开口问问她们痛哭的原因,但是目光刚转过去,就发现她们满脸鲜血,起初她还没意识到那就是血,还以为那是抹在脸上的脂粉因为泪水被糊成的一团。

  等到身边陆续有人从圣亨利街方向奔跑过来,她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见识过很多的血了,从不同肤色的身体中流出来的血,她不该觉得陌生,那么她刚刚为什么没有发觉呢?不该是寒冷麻痹了她的鼻子,使她的嗅觉失灵,而是,她不相信。

  她不愿意相信。

  怀着一种出乎寻常的好奇心情,西比尔径直走向圣亨利街,在还有许多人的路上,她还不觉得害怕,而过了几分钟,越往前人越少,她身上便开始出汗。那种熟悉的感觉成了肌肉记忆,自动浮出水面,特别是当迎面看过来的人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就会很害怕。

  每分钟都被拉长,心脏像是座钟钟摆那样摇摆……

  在亨利八世统治的后几年,她看每个人都像是刺客。

  事实上,她作为教士这一阶级的代表之一,的确也遭受过不少刺杀。

  西比尔一直都不想记得这些,回到波尔维奥瓦特后,报纸上就出现了不少她那天离开波尔维奥瓦特时被刺杀的报道,甚至还有刺杀者的采访。她一看到那个被叫做约瑟夫的奶酪工如今被称作是英雄受人尊崇,就将那份报纸当做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但那已经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了,对于如今的迪特马尔,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渐渐已经转化成了外省与首都之间的矛盾。

  外省与首都之间的矛盾在这片土地的历史上,从来没有断绝过,只是在贵族几乎被一扫而空后,这矛盾就越来越凸显了。

  ……满地都是死人。在这样的晚上,圣亨利街的行人向来不少,对于某些高级奢侈品店,为了能够进店买到能够自满或者向他人炫耀的季节新品,有的首都人甚至愿意排队排到街尾,但大多数来排队的都是拿钱办事,帮别人排队。真正的有钱人都有自己的渠道进行私人订货。但不管是那一类人,已经没了声息的人,再不可能给他们家人带来明日份的面包了。

  ……西比尔看到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孩坐在地面上,一个小伙子给了她一块用手帕包着的巧克力,然后就失去知觉,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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