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亚先是迟疑了下,然后才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也的确想多了解一些丰查利亚群岛之外的事情,革命爆发后,我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过从波尔维奥瓦特来的商人了。”
水手们都按照具体情况被安置在附近的建筑物里面,而西比尔和德兰则是在伯爵宅邸二楼的接待室和茱莉亚进行交谈。
伯爵宅邸虽然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进行过修葺了,但是在地面铺设的用以抚慰足面的灯芯草还保有香味,没有腐烂也没有什么滋生的虫蝇。
翻译就拜托德兰了。
茱莉亚:“……国王会被送上断头台吗?”
西比尔:“应该是说有可能,也不一定就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要考虑国际形势的影响,国内也有不少城市对处死国王持有反对意见。虽然说这种可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就是了……”
茱莉亚:“难道说……波尔维奥瓦特的民众们都忘记了以前从国王治下的种种好处了吗?哪怕是承受剥削,波尔维奥瓦特人也是承受最少的,甚至于说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从剥削他省中得来的,不是吗?”
西比尔:“不不不,就算您这么说——实际上,人们想要生活,要工作,就必须要承受剥削,要出卖自己。革命思潮带来的影响不会改变这个事实。问题在于,现在的国王和以前的相比远远不如。在民众头上的高等人得能不断证明自己是高等的,是能够命令他们,可是现在的状况是什么呀,民众们发现他们的国王,他们所效命的贵族实际上是靠偶然和幸运才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有谁能够决定自己的出生呢?但是所有人都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试一试那种偶然和幸运吧?”
茱莉亚:“唔……您是这么看待革命的吗?”
德兰:“……噗~~”这时候忽然笑出了声。
“……”西比尔觉得自己被取笑了,那股气这时候终于发泄了出来,语气一下子不怎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起来,“你笑什么?卡尔斯巴琴小姐。”
德兰:“没什么,只是觉得身为大贵族的佩德里戈阁下竟然一点儿不隐藏将国内局势全盘托出,还发表了这种亲近革命的看法,有些吃惊而已。”
西比尔:“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的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德兰用丰查利亚语对茱莉亚:“夫人,我们的这位船长大人在某些方面还很幼稚呢。”
茱莉亚用手帕捂着嘴笑:“我都没想到还有这种角度呢。如果这也算幼稚……那我不应该被称作是无知吗?”
德兰弯了下嘴角:“但是这种幼稚的样子很可爱,对吧?夫人。”
茱莉亚:“……哈哈哈,这种感觉,好像您才是我们年龄中最大的。您就像佩德里戈阁下的姐姐。”
就这样,西比尔看着德兰和伯爵夫人聊起了天,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双方取笑的对象,但直觉却让她不能发问,她觉得一旦发问,那得到的答案会让她这一整夜都睡不着觉的,那还是不要问了。
第30章相信与理解
初秋时的那种偏蓝色的空气渲染着已失去黄昏尾巴的夜色,笼罩住里迪镇、环绕的群山、一丛丛掩映石灰岩的灌木、路口那边的橡树林、东南方向辽阔无垠的原野。一条主干道到最后的拐弯处,白色烟雾中隐隐露出伯爵宅邸天青色的屋顶。
就是宅邸的一楼也容纳不了近乎一百人的同时进食,所以大门敞开,摆上饭菜的桌子还围着门口的台阶摆了一圈,空地上燃烧松木而起的篝火发出一阵好闻的味道,已有醉意的水手和士兵们闹哄哄地说着醉话。
丰查利亚本土产的酒,麦汁含量非常高,不烈,入口很适宜,闻起来也没多少酒味。
维多给胡波德斟的酒一半进了后者的嘴里,另一半则是由于各种原因进了后者衬衣的硬领子里。格里姆肖和布奥索碰杯对饮,朱塞佩自斟自饮。坐在长桌尽头的那名失去了一条胳膊的船员则举起另外一条还完好的胳膊,木头制的酒杯一砸到底,他吼叫着:“倒霉呀。”
“倒霉——呀。”坐他对面负责诊治他的随队医生特别拖长了音调。
饭菜是非常丰盛的。
拿波尔维奥瓦特的话来说,这或许已经超过那些名下有几十家餐馆所谓名厨的水平了。
受够了船上的咸鱼,西比尔对此一点儿也不会客气。
就是有一点……
“唔……好辣!”西比尔已经被瓜卡莱斯上面的沙司给折磨的死去活来了,说话间,眼睛里都涌出了泪水。
“佩德里戈阁下。您,您还好吧?”德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没,没事。”西比尔不能喝酒,等吃了好些面包后,她的味蕾才算是从麻痹中脱出身,“一点辣椒而已,能有什么事?”
“黑麦制的面包非常好吃!肉,不管是瘦的还是肥的,烤的还是煮的,火候把控的都恰到好处!迪特马尔本土菜要更偏酸偏甜,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被辣到了而已,这根本不叫事!”
“是吗?知道双方的口味不同,明明夫人特别嘱咐过说要少放辣椒了,您看,辣成这种样子的,我们船上那么多人,当且只有我们船长大人您一个。”德兰说话不嫌事大,这时候也没忘了挑衅西比尔。
西比尔才没时间管德兰言语之中的真真假假:“烦、烦死了!卡尔斯巴琴小姐,你就吃你的别说话,我还不用你操心。”
“真的吗?”德兰立即偏头,“我这就和夫人说,让厨房的人在准备接下来的菜时多放点辣椒,调味用的沙司也要最辣的。”
“你、你、你……”西比尔哆嗦着嘴唇有点说不出话来,“我跟您是有仇吗?卡尔斯巴琴小姐。”
没想到德兰即答:“是啊,有仇。”
这倒是让西比尔的头脑一下子从那种辣的晕晕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倒是没有慌神,面对还可能发生的一切并不畏惧:“我们以前应该没有见过面……我,应该没有得罪过您吧?”
德兰没有正面回答,她以一种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西比尔面部表情的所有变化,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佩德里戈阁下,您知道您为什么是猪吗?”
西比尔以岿然不动之势回答:“卡尔斯巴琴小姐,您才是猪。”
德兰也不生气:“是该这么回答没错,但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说不知道,是问为什么,所以才会是猪。您不是猪的话,就不该对此表示任何疑问,您就问心无愧好了。”
“但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表露出敌意来的吗?”
“不如说,我倒是从来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够毫无缘由去亲近另一个人。”德兰非常坦然地说,“我无法理解这种事。”
西比尔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说:“的确,人的外表和行为往往会在这方面产生阻碍,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友好关系是有许多种的,而且许多是毫无私心,无异于耶稣的那种博爱……”
“佩德里戈阁下,我就无法理解这一点。我认为耶稣对于人类的那种博爱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人世间的,原因很多,相信自出生以来您见识的也不少。您并非是有得到那种毫无来由的亲近的幸运儿,不过,您承认这一点吗?”
西比尔:“……承认?必须要进行回答吗?”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大了,也与她表面的信仰有所冲突。
“是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德兰望着大门外的篝火,只见没在厨房工作的那些女性正在一片咚咚的碰杯声中转起了圈儿跳起了舞。她们扭着屁股,摇晃着绣花手帕,一会儿弯腰,一会儿弯肘,跳起了民族舞。
伯爵夫人茱莉亚·桑多瓦尔非常擅长弹奏竖琴,正是这场简易舞会的唯一乐师。
这时候,德兰站起身,走到茱莉亚身边,同对方耳语了几句,然后茱莉亚就将竖琴交于了德兰,初始的艰涩后很快转为流畅,西比尔听得出来,德兰的竖琴造诣相当不错,想来女子学校也有专门的音乐课来进行教授,就是,德兰似乎只会弹一个调……一听就知道当初只是为了考试过关才练习的。
但在场的人无意分辨这些。
“来一支圆舞曲!要两个人成对跳!”席间有人喊着。
在革命之后,起源于罗曼王国南部地区的圆舞在迪特马尔国内大受欢迎,逐渐取代了国王宫廷,流行于上流社会的小步舞。圆舞对于迪特马尔底层民众来说还算是一种新奇玩意。
“让开一点,诸位!”没想到第一个挤进舞池的是维多,十六岁少年的身量还不及多数女性高,他想要邀请的那名舞伴用一块纱巾挡着胸脯,西比尔看着那轮廓,不仅联想起那种大肚球形高脚杯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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