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不想让西比尔听到,一面又是不想西比尔睡的那么好。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副司令是这么念的:
【敌军右翼以树林密布的山麓为依靠,左翼则沿着格莱约契山脉延伸,两翼位处维拉斯湖之后,而我军则与敌军所处地形相反,相较而言,我军右翼比敌军左翼地形更有优势,山坡高度利于我军向敌军以居高临下之态发起骑兵冲锋,如果我军能够占领维拉斯湖右岸,并获得进攻瓦尔瓦拉村的通道,便可以炮兵分队掩护炮击,避开与敌军在隘道小径正面相遇之可能。可将步兵约三分之二数调到左翼,以掷弹兵营所在位置以旋回轴进行机动,迂回包抄敌军则更为有利。为实现此次作战部署之目的,特此命令**营朝……行进,**营朝……行进……】
指挥官们好像不是很乐意听这样的作战部署,但是安德鲁公爵听得津津有味,那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也便促使他们哪怕是打心底不愿意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在听,但还是得装出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
他们就一直看着这位副司令的脸,一言不发,直到这位老将军念完,才将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这作战部署念了近一个小时才念完。
但除了安德鲁公爵和这位副司令外,没人将这个作战部署当一回事。
这就跟安德鲁公爵给群岛制定的那些经济政策一样,,安德鲁公爵认为迪特马尔本土能种好的东西,群岛也能种好,其中所有的设想都是理论上的。理论上敌军会那是那样布置他们的部队,位置都是已知的,但实际上,作战的一方往往不知道另一方的位置,因为作战时,军队都是运动着的。
但是没人向安德鲁公爵提出这一点,假如林道将军还活着,林道将军可能会提出反对性质的意见,但他们没人愿意在和安德鲁公爵各执己见之后不被赞同,然后承担那所谓的前卫部队的工作,去战场上白白送死。
只有一个较为年轻的营长好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如果敌军没有受到攻击,还能轻易地向我们发起进攻,那么这整个作战部署将会……”他没有说出毫无用处这样的话来,但是言外之意,所有人都明白。
这个营长是不久前在维拉斯之战中提拔上来的。
副司令有些不满这个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但他还是说:“没有受到攻击?我猜您是想说您不大熟悉地形,没有办法在规定时间抵达规定位置。至于发起进攻,假如他们能做到这一点,他们早就做到了,他们连我们的前线都没能突破。”
“您认为他们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可是正面……还有左翼的掷弹兵营,不是正在交战吗?”这名营长没有说出林道将军的名字,但还是勉强表达了自己的本意。同时他朝旁边的老团长看了看,希望对方就前线的具体战况表明事态的严重性。
但这位老团长才从无功无过的状态中稳定下来,哪里肯趟这趟浑水,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请求,他避过了脸。
“除此之外,他们不会有更多人了。”副司令非常自信地说,“那背坡顶多还有一支掩护炮队的小股部队,不会有再多了。”
那个营长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西比尔醒过来了,她像是睡觉姿势有问题,一醒来就猛地咳嗽了一声,安德鲁公爵看见了,他朝指挥官们扫视了一眼,就拍了一下手:“诸位,再过三个小时,哦不,可能只要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就让我们把战斗结束在天亮之前吧!”
指挥官们鞠躬告退。
在帐篷外,西比尔看到一名给负责牵马的士兵迎接着自己的长官,那名士兵问:“大人,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那名营长回答说:“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必须由作战部署决定。”
士兵又问:“我们能赢吗?”
营长回答:“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有副司令才有解释权。”
“那么……”
士兵还没说完,营长翻身上马,打断了他:“到战场上就全都知道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西比尔却觉得听到了一个冷笑声,不知道是出自对方,还是出自自己的内心。
不过她很快就又高兴起来,因为刚才这名营长和士兵的谈话用的是丰查利亚语,她全都听清,也全都听懂了。
首先声明这绝不是借口,事实证明,她会在刚才那种时候睡着,完全是因为那种时候睡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59章来吧!
这一晚,利昂·杜兰德和他的这个连一起被布置在右翼防线上,在两个步枪团的前面。他指挥的猎骑兵们,军官们正在喝茶和吃早饭,士兵们则是咀嚼着面包干,喝马鞍袋里随身携带的水。
各营营长一出现在各营驻扎休息的地方,那个营就动起来。
利昂还不知道司令部发生的事情,营长派往各个连队的传令兵也还没到他这个连队来,他的后面是两个步枪团的驻地,但是那燃起的篝火在这样的黑夜中是如此模糊不清,在他前面,在这样的高地往下看,就更是一片黑暗了。
不管利昂如何居高临下地想要看清那团黑暗,除了朦朦胧胧的在微风中摇摆身形的灌木,他就只能看到某种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敌人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有火光的,但是等再睁眼,他又觉得那种感受是他的错觉,那些火光其实离他还很远,远到根本不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闭上眼睛,不知怎么他不由得想起战争中的往事,想起在二十年前九月份一次游击战的场面,然后记忆就像是很高兴似的,把他送上了从那时至今的一条条小路上,每一条小路的尽头,尽是些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有关往事的片段:
死去的丰查利亚人和迪特马尔人的一张张脸和各种各样死前逐渐变得僵硬的尸体,各种口音说出来的丰查利亚语和迪特马尔语,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萦绕着,但不知为什么,熟悉和陌生的感觉同时交织在一起,那些话他听过千千万万遍,却一句话都不能重复着说出口。隐隐在心里响着的炮声把那些脸,那些尸体,那些带着口音的话语尽数掩盖,于是,雄伟的丰查利亚自由之声就充斥了他的胸怀,过去爱着他的那些人,他爱着的那些人由一片片苍白嘴唇给予他的祝福就完全占据了他的头脑,让他相信,让他不得不相信,他现今所做的一切,包括一直以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正义且正确的……
丰查利亚群岛理应取得独立!
“丰查利亚群岛既不需要罗曼人,也不需要迪特马尔人,我们要自己统治自己。”想到这里,利昂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了告诉那些死去的人,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他在心中这么说着,“这些事我到死都不会忘,而且不仅是我,凡是经历过二十年前那些战争的人都不会忘。在外人统治下能有什么好日子呢?现在的年轻人不懂……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你们简直玷污了你们父辈为了丰查利亚流出来的那些血!”
他又想起了一个叫丽莎的十四岁姑娘,她的父亲在战后转业做了文官,在战前是他的好朋友,在战争中他们也一起打过仗。
有一天黄昏时候,他去酒馆喝酒,正好看到他这位好友在里面喝的醉醺醺的。那个瘦骨伶仃的女孩子身上穿着白色花边的浅蓝色连衣裙在都是一群打赤膊的男人里面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她是来找她的父亲回家去的。那一张憔悴的脸上是充满疲惫的眼神,通过交谈他知道,他的这位好友已经五个礼拜没有再去上班了。
“首先是裁减编制。”她带着一种羞怯的表情说,“后面父亲也找到了一件差事,但是又丢掉了,他就是那时候开始喝起酒来的,这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父亲没了工作,光凭母亲……利昂非常清楚,一个女人,如果是老老实实,但是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那么即便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活,一天也挣不到十五玛尔(一迪特等于二十玛尔)。
利昂知道他这位好友年轻时也没有在索不拉置办什么像样的房产,到现在,还是一家靠租住着半间屋子过活,假如存款用尽,这一家人是要靠什么生活?靠什么付房租呢?
他不知道。
很显然,他的这位好友也不知道。
到后面,他帮助丽莎一起把好友送回家,忍不住问起了对方这个问题:“你们有什么打算?”他说这话就是想要接济好友一家一些,不过他也有家要养,可能不能给太多……
“叔叔,这就不用您操心啦。”丽莎早熟地看出了他的为难,非常体贴地说,“总有一条出路的。”
没过多久,他在那家酒馆又看到了好友,这一回,丽莎没来酒馆找他的父亲。
好友碰了碰酒杯对他说:“她忙着挣钱呢。我这酒钱都是靠她挣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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