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完全闻不到。”德兰说着的时候还左右仔细嗅了嗅自己的袖口。
西比尔才转过头,用一种非常难以启齿的表情回答:“卡尔斯巴琴小姐,我认为您应当记得,从发起第一场战斗开始,您至少两天没洗澡了。”
“两天没洗澡不是非常正常的吗?”德兰是真的用一种非常正常的语气在说话,“打仗的时候,半个月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而且有香水,香水正是为此才被发明出来的,不是吗?”
“但现在不是在打仗。”对此完全不能接受的西比尔先是用非常快速且激烈的语气反驳,然后语气才平缓下来,她不想在香水的发明历史上多说什么,“我想您不会愿意您所创造出来的历史里面都是您的汗臭味吧?”
好吧,的确不想。
德兰的异议就这么结束了。
然后,大概是五分钟?也许是六分钟?反正没有十分钟。西比尔就看见德兰从楼下的浴室走出来了。
还什么都没穿……
顺着旋转的楼梯往上看,和西比尔满是惊愕的眸子相接触,德兰摊了摊手:“哦,我是想说,我用不惯橄榄油做的香皂。”
“但您也不能什么都不穿就跑出来。”西比尔企图和对方讲道理,她开始觉得革命之后把女仆给取消掉是个错误。
“我在曼蒂亚瓦森一直是这么做的。”
“您在塔尔库拉也是这么做的吗?”
“当然不是,那太危险了。在军队中,如果不能住单间,我宁愿不洗澡。可是您不一样,佩德里戈阁下,难道您能对我做些什么吗?”德兰那一双灰色的眸子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
不大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西比尔也认为以自己的体量和体力,和对方较起真来的确不可能会赢,哦,上帝,她还是个瘸子呢,跑过去打人的时候没让自己摔倒就算成功了。
于是西比尔抿了抿唇,脸也冷下来:“如果您洗好了,那么就来试试我给您选的新礼服吧。”
这时候德兰倒是又跑回了浴室,西比尔以为事情暂时告了一段落,但是很快德兰就从浴室又跑了出来。
还是什么都没穿。
但是等对方走近来,西比尔注意到对方的脚、手、脖子和耳朵都按照那种参加舞会的要求特别仔细地洗过了,甚至喷了香水和扑了粉。
非常好闻的香味,扑的粉也很自然。
所以德兰应该只是洗澡很快。到这时候,西比尔也很难不感慨:原来杀了那么多人,身上沾了那么浓厚的血腥味,只需要几分钟的冲洗就完全可以让人认为那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呢。
在白色的衬裙之外,西比尔给德兰选定的礼服是一条几乎完全是有猩红色塔夫绸制成的裙子,只有缝线处加了银线所制的绣花。
她本来打算在那条裙子上缀满璀璨的钻石,最好把霍尔登家几代的收藏全用上去,但是她可不会针线活,现在时间也不允许,只好用简单的项坠和胸针暂且替代了。
除了礼服还有鞋子,透花的丝袜和带蝴蝶结的缎鞋就非常符合佩德里戈家的审美。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卡尔斯巴琴小姐。”半跪着给德兰整理裙子上的褶儿,西比尔一抬头就发现了不对。
正在用大头针别腰间缎带的德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西比尔抓着她正在别的还没来得及别好大头针的缎带上。
“蝴蝶结不是这么打的。”
西比尔在这方面有种莫名的坚持和自信,使得德兰不得不完全任由她摆布,她没花上半分钟就给对方别好了佩在腰间同样猩红色的缎带,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您该重新学学该怎么扎头发了,这个长度差不多该够了。”
德兰扑了粉的头发上也只戴了一条缎带,是白色的。
“我倒是觉得我不用学这种事。”完全褪去军装的那种坚硬和沉肃,深棕的秀发、苍白的皮肤、灰色的双眸在猩红色礼服的衬托下,让这个今天才满二十岁的少女显得既纤弱又优雅。
正跪在地面上试图把裙子坤平整的西比尔就那样抬起头,不得不在心里认为德兰看上去很可爱,嗯,以后可以发展为漂亮,但现在,还是用可爱这个词会比较好,她没说话,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疑惑的情绪来。
“我听说您很会给人扎头发。”
“那绝对是胡扯。”
“那是《人民之友》上面刊载出来的新闻。”
“那绝对是因为她们都是些使人着迷的女性,我不得不这么做。”西比尔一次辩解没成功就承认了下来。所以人民之友偶尔也是会说些胡话的。
“您会扎头发的话,我就不必再学了。”德兰往后退了退,以便能够让窗间的镜子更好地照出自己的着装。
好吧,这好像挺有道理的。西比尔认为自己在学扎头发这件事上应该不至于完全没天赋,学一学也没什么。
因为德兰足够迷人,她不得不这么做。就这样。
西比尔之前穿的礼服也足够她不用在这时候换上另一件,要说感慨,德兰也想要感慨一下:原来经历了那样的战场,从无数的硝烟和热血中脱身之后,竟然还有人能够保持礼服原本的整洁,以至于那凑近才能闻到的血腥味仿佛也由错觉变成了一种特制的香水味。
霍尔登的房子离索不拉教堂非常近。
许多要人非常识相,在西比尔和德兰待在霍尔登的房子里换衣服的时候就在外面等着了,作为公使的西比尔牵着德兰的手穿过一道道门廊,在她们身后就跟随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期间,不知道是谁给两人撑举起了一顶硕大的华盖。
终于,她们来到了索不拉教堂,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一进教堂,霍尔登就领着两个年轻人走向覆盖着丝绒的祭坛。祭坛位于教堂的正中心,历代的丰查利亚群岛公爵都是在这里手持十字架和权杖举行受封礼的。
投降仪式由霍尔登主持,西比尔亲自给德兰授封。霍尔登就站在两侧梁柱之间宣读了索不拉政府以及议事会宣誓效忠于共和国的效忠书。西比尔则是在霍尔登宣读之后宣读了共和国的命令,给德兰戴上公爵冠,赐封德兰·卡尔斯巴琴以‘女公爵’的头衔,并授以‘殿下’的尊号。
众人的惊异只是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他们本来以为会被受封的该是那个兰德·兰恩。毕竟仗是人家打赢的嘛。而德兰·卡尔斯巴琴虽然是安德鲁·卡尔斯巴琴的女儿,他们却不怎么熟悉,就说是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然后就是漫长的效忠礼了,这大概有四个钟头。要人们鱼贯到德兰面前,一个接一个地弯腰行吻手礼。
西比尔觉得也只有丰查利亚群岛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的习俗了。在仪式结束前,西比尔觉得光是站着脊背都麻木了,但德兰更惨,德兰的右手手背因为不停地被人亲吻留下了一块椭圆形的红印,非常深刻。
但整个过程中,德兰的仪态……自始至终都那么高贵而端庄,如果她不是知道德兰也是兰德·兰恩的话,那么她肯定不会将德兰和领着军队冲锋陷阵这样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西比尔几乎要爱上她了!
当仪式在轰鸣的礼炮声和教堂的钟声中宣告结束,霍尔登也打算邀请新公爵到附近的政府官邸参加宴会时,德兰有了行动,她单手将公爵头冠从头上取下来,有些冷冽的声音在教堂中回响:“我的爵位由共和国授予,现在我将爵位还给共和国。丰查利亚群岛将成为共和国治下的一个省,我以最后一任丰查利亚群岛公爵的身份,誓死捍卫我们丰查利亚人重新组建省政府的权利和自由。”
德兰的女公爵头衔只维持了短短的六个小时。
全场静默无声。
在西比尔率先鼓掌后,很快地,教堂里又都是热烈的鼓掌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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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叫蝴蝶结专家啊。
第67章不会让您扶的
在以往的丰查利亚群岛公爵时代,群岛政府一直效命于群岛公爵,这一点直到革命爆发后也没有太大改变。
革命爆发后,群岛政府机构和以往有所变化的是:多了一个议事会。将行政权和立法权在名义上分开了。
在迪特马尔革命爆发后,安德鲁公爵按照波尔维奥瓦特的三级会议形式组建了议事会,但有所区别的是:公爵的议事会成员并不包括工人、农民和资产阶级在内的第三等级。
但德兰也没办法再按照现在的波尔维奥瓦特议事会形式再组建一个像样的议事会了,因为三级会议一开始,人数几乎等同于贵族和教士之和的第三等级就向两个等级发起了进攻,把贵族和教士抛在了一边自行组建了一个代表大会,那就是后面的国民议会,教士和贵族代表们几乎没有任何选择权就摇身一变,‘自愿’成了国民议会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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