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阁在魔域经营多年的能量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半日功夫,关于赤血族长老“血厉”及其两名心腹随从(一名战将,一名巫祭)的详尽资料,便摆在了夜璃面前。同时,几乎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能够散发浓郁血煞之气的魔器护符、以及记录了赤血族语言习惯和部落秘闻的玉简,也一应俱全。林风安排的人手,也成功地在赤血族长老下榻处饮用的魔泉中,加入了某种能引发暂时性魔力紊乱、却不致命的稀有魔草粉末,让其“突发恶疾”,虚弱不堪,无法亲自前往,只能派遣“最信任”的“心腹”(即伪装后的夜璃和秦亦璇)代为验货。
一切准备就绪,如同张开的蛛网,只待猎物踏入。拍卖会开始前一个时辰,魔都的气氛已然开始躁动。夜璃伪装成那名面容冷峻、煞气逼人的赤血族战将“血牙”,秦亦璇则伪装成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晦涩阴沉的随行巫祭“幽嬷”。在林风安排的、早已被幽阁掌控的魔宫内部“仆役”接引下,两人大摇大摆,朝着腐爪魔宫那如同巨兽咽喉般深邃的入口走去。
魔宫内部通道错综复杂,光线幽暗,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惨绿或幽蓝光芒的魔晶,映照出巡逻卫兵狰狞扭曲的面孔和冰冷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魔气与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凭借着林风提供的精确地图和内应悄无声息的指引,她们一路有惊无险,穿过了数道强大的禁制光幕,终于来到了位于魔宫深处、阴森潮湿的地牢入口。
地牢入口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除了八名气息彪悍、身着重甲的腐爪魔君亲卫,还有两名身着影魔特有制式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周身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使者,如同雕像般一左一右伫立。看到“赤血族”的人到来,其中一名影魔使者上前一步,兜帽下传出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验明身份。”
夜璃扮演的战将“血牙”冷哼一声,刻意释放出那模拟的、充满侵略性与血腥味的赤血族煞气,将一块代表着赤血族长老信物的、刻画着狰狞兽首的骨牌,略显傲慢地扔了过去。秦亦璇扮演的巫祭“幽嬷”则默默站在身后,宽大的黑袍下,玄女神力以极其隐晦的方式微微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影响着守卫们的心神判断,让他们潜意识里更加确信眼前之人就是赤血族的代表,降低深究的欲望。
那名影魔使者接过骨牌,仔细检查了上面的血脉烙印和独特魔纹,又抬起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毒蛇般仔细感应着夜璃周身那“纯正”的血煞之气(这气息由魔器模拟,并经过了轮回镜力量的微调遮掩),确认无误后,才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声音依旧冰冷:“进去吧,时间有限,只能看那批特殊的。腐爪大人和玄琮尊者正在里面。”
玄琮尊者!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纵然夜璃心神坚韧如铁,心脏也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玄琮!正是前世联手凌昊、墨殇背叛她,导致她含恨陨落的三位至尊之一!他竟然就在这里!就在这地牢深处!
滔天的恨意与杀意如同火山般在她心底喷涌,几乎要冲破伪装,将她吞噬。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依靠那钻心的剧痛和识海中轮回镜碎片传来的、清凉而稳固的气息,才勉强将翻腾的情绪压下,维持住脸上那属于“血牙”的冷漠与不耐。
秦亦璇也立刻感受到了夜璃那瞬间剧烈波动的情绪,她悄然靠近半步,一股更加温和、更加无形的玄女神力无声无息地渡入夜璃体内,如同最有效的镇静剂,帮助她抚平激荡的心神。
“知道了。”夜璃用沙哑的嗓音,模仿着赤血族战将的语调,简短地回应了一句,然后便带着秦亦璇,步入了那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地牢深处。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她们不仅要确认目标,还要在一位曾经的至尊、如今的生死大敌眼皮底下,完成这次危险的探查。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地牢深处,光线愈发昏暗,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陈年血垢、腐肉以及各种禁制能量交织形成的诡异气味,令人作呕。两侧的囚室大多空置,少数关押着囚犯的,也多是气息奄奄,眼神麻木绝望,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呻吟或彻底沉寂。
在守卫的引领下,夜璃和秦亦璇沿着螺旋向下的石阶,来到了地牢最底层。这里的空间相对开阔,但压抑感却倍增。墙壁上铭刻着更加复杂邪恶的魔纹,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显然布设了极强的禁锢与隔绝阵法。
在最深处,一处被厚重的、流淌着暗红色能量的特殊禁制光幕完全隔绝的独立囚室前,站着两人。
一人身形极其魁梧,近乎三米高,穿着由某种黑色金属与未知生物皮革打造的厚重狰狞骨甲,裸露的皮肤呈现青黑色,布满诡异的魔纹,头顶一对弯曲的、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魔角,周身散发着如同洪荒凶兽般的恐怖魔威,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正是此地的统治者,腐爪魔君!
另一人,则与这魔域环境格格不入。他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道袍,身形清瘦,面容清癯,看上去像是一位饱读诗书、仙风道骨的人族长者。然而,他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情,只有万古不变的冰冷与一种仿佛洞悉万物、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他负手而立,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诡异地融为一体,却又超然其外——正是玄琮!
看到玄琮的瞬间,纵然夜璃早有心理准备,呼吸还是不由得一滞,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同论道的时光,相互扶持的情谊,以及最后那刻骨铭心的背叛,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刺穿的剧痛与冰冷……那份被深深埋藏的痛楚与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炸得粉碎。
她死死咬住牙关,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依靠着轮回镜碎片传来的、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清凉气息,以及秦亦璇悄然渡来的、带着安抚力量的玄女神力,她才勉强将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与恨意压回心底最深处,维持着脸上属于“血牙”的冷漠与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耐。
秦亦璇也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的冰冷压力,以及夜璃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波动。她藏在黑袍下的手微微握紧,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玄琮身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
腐爪魔君看到“赤血族”的人,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如同两块巨石摩擦:“就是你们要看货?快点!别耽误本君和尊者的大事!”他的目光在夜璃和秦亦璇身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但并未发现异常,显然对幽阁准备的伪装极具信心。
玄琮的目光也淡淡地扫了过来。那目光看似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本源。夜璃和秦亦璇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如同水银般沉重的压力笼罩而下,仿佛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气息的流动,都在对方的洞察之下。
夜璃强忍着灵魂层面传来的不适,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用沙哑而带着几分蛮横的嗓音道:“奉长老之命,确认货物状态,尤其是……那个关键的‘容器’。”她刻意加重了“容器”二字,目光投向那间被特殊禁制笼罩的囚室,试图透过那暗红色的光幕,看清里面的情形。
囚室内,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身上缠绕着无数闪烁着诡异符文的漆黑锁链,那些锁链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不断汲取着囚犯的力量。那囚犯的气息极其微弱且混乱,但夜璃和秦亦璇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并非人类,也不是寻常魔族,其体内蕴含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与夜璃识海中轮回镜碎片产生着微弱共鸣的奇异能量波动!这似乎是一个被特殊炼制、改造过的,用于承载某种力量的“人造容器”!其形态隐约像是人形,但细节模糊,仿佛由多种不同的物质强行糅合而成,充满了不协调与痛苦的气息。
玄琮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对“赤血族”如此准确地知道“容器”一词有些意外,但他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容器状态稳定,仪式所需的关键‘引子’也已备齐。告诉你们长老,合作的前提是诚意,莫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否则……”他没有说完,但那股无形的威胁之意,如同寒冰般渗透过来。
夜璃心中凛然,知道玄琮此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不能久留,以免被他看出更多破绽。她装作仔细打量了一下囚室内的“容器”,重点感应了一下那与轮回镜共鸣的能量性质,然后点了点头,用符合“血牙”身份的、略显粗鲁的语气道:“状态尚可,能量反应也符合预期。我会如实禀报长老。”说完,便示意秦亦璇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们转身,刚刚踏出一步,背对着玄琮和腐爪魔君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名一直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负责引路并监视的影魔使者,其腰间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佩突然发出极其微弱的震动。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惊恐,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锐:“拦住她们!她们是假冒的!赤血族长老刚刚通过紧急渠道传讯,他们的人因为长老突发状况,根本还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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