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参”通体赤红，卖相确实不错，灵气波动也颇为活跃。但夜璃只扫了一眼，便微微摇头。色泽过于鲜艳均匀，根须形态略显呆板，灵气波动虽活跃却失之浮躁，缺乏百年灵药应有的沉凝内敛——这是一株用特殊手法催熟并染色的劣等参，药效恐怕还不如十年份的野山参。
她正欲离开，却听到一个温柔而略带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老板，这株血参……可否便宜些？”
夜璃侧目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正站在摊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秀温婉，眉眼如画，气质恬静如水，宛如空谷幽兰。她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丫鬟。
是苏家的小姐，苏挽云。夜璃有印象。苏家是依附于夜家的一個小家族，以经营药材为生，名声还算不错。苏挽云在夜家年轻一辈中口碑也很好，以善良温和著称，与原主这种“废物”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精瘦摊主见苏挽云衣着不俗，气质娴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作为难：“哎呀，小姐，这可是百年血参，药力雄厚，你看这品相……一口价，五十下品灵石，不能再少了！”
苏挽云微微蹙起秀眉，似乎觉得价格有些高昂，但又确实需要这味药材，轻声道：“我最多只能出三十灵石……而且，我观此参……”
她似乎也看出些微不对劲，但显然经验不足，无法确定。
摊主立刻打断她，信誓旦旦：“小姐好眼力！但这绝对是真品！要不是急着用钱，我可舍不得这个价卖！五十灵石，少一个子都不行！”
周围有人起哄：“苏小姐，百年血参可遇不可求，五十灵石不贵啦！”
“就是，赶紧买了吧，晚了就没了！”
苏挽云面露犹豫之色，纤手微微握紧，似乎有些为难。
夜璃本不欲多管闲事，但看着苏挽云那纯净温和、不似作伪的眼神，又想到苏家似乎与原主母亲那边还有点远亲关系（原主记忆碎片），心中微微一动。
就在苏挽云似乎要被说动，准备拿出灵石之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色泽浮艳无内蕴，根须僵直少灵韵，灵气活跃却失之沉淀。用赤炎草汁浸泡催熟，再以幻光粉点缀灵气波动。这手段，骗骗外行还行。”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发声的灰斗篷人身上。
那精瘦摊主脸色骤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来的家伙，敢污蔑我的货！不懂就别瞎说！”
苏挽云也惊讶地看向夜璃，美眸中带着错愕和一丝探究。
夜璃根本不理会那摊主的叫嚣，目光转向苏挽云，淡淡道：“真正的百年血参，参体色泽应是由内而外的暗红，纹理自然，根须灵动如须，灵气沉凝似汞。若需验证，刮开一点参皮，闻其味，应有淡淡血腥气夹杂土腥，而非刺鼻的草汁味。”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那摊主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周围的人群也瞬间明白过来，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是假货！”
“差点上当！”
“这老板太黑心了！”
苏挽云恍然大悟，看向夜璃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她对着夜璃盈盈一礼，声音温柔似水：“多谢这位……道友出言提醒，挽云感激不尽，险些误买了赝品。”她虽不知斗篷下是谁，但礼数周到。
夜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并未多言，转身便欲离开。她只是顺手为之，并不想过多纠缠。
“道友请留步！”苏挽云却轻声唤住了她。
夜璃脚步微顿。
苏挽云走上前几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递向夜璃，柔声道：“多谢道友方才仗义执言，替挽云避免了损失。这是一瓶我苏家秘制的‘清心丹’，虽只是一品，但于静心凝神、缓解疲劳颇有裨益，聊表谢意，还请道友收下。”
她的态度真诚而温柔，没有丝毫世家小姐的架子，让人如沐春风。
夜璃看着那玉瓶，又看了看苏挽云清澈真诚的眼眸，略一沉吟，伸手接过：“多谢。”
她的声音透过斗篷，依旧显得有些低沉冷淡，但并未拒绝这份善意。
苏挽云见她收下，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如同春花绽放，令人心旷神怡。她似乎对这位神秘而博学的“道友”很感兴趣，轻声问道：“道友也是来为玄云宗选拔做准备的吗？”
夜璃心中微动，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苏挽云笑意更深，“挽云不才，也获得了家族推荐名额。听闻此次选拔竞争激烈，危机重重，若是道友不嫌弃，届时或可互相照应一二？”
她的邀请十分自然，带着善意，并不让人感到唐突。
夜璃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少女，她那纯净的善意，仿佛一丝暖阳，悄然照进夜璃因仇恨和算计而略显冰冷的内心。
沉默片刻，夜璃再次点头，简短应道：“可。”
虽然只是一个字，却让苏挽云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那便说定了。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夜璃略一迟疑，并未立刻暴露身份，只是道：“选拔之时，自会知晓。”
苏挽云也不强求，乖巧地点点头：“好。那挽云便期待与道友在玄云宗再见。告辞。”
她再次盈盈一礼，这才带着小丫鬟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
夜璃握着手中那瓶犹带温润体温的清心丹，看着苏挽云消失的方向，目光微微闪动。
苏挽云……倒是个有趣的人。
或许，在这冰冷的修行路上，偶尔遇到这样一丝温暖，也并非坏事。
她收起玉瓶，压了压斗篷帽檐，再次汇入人流，继续自己的采购。
而与苏挽云的这次短暂相遇，如同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为未来埋下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缘分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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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告别过去，奔赴新程
朝阳初升，驱散了夜家后山最后的寒意。
石壁下的隐蔽处，夜璃已将不多的行囊收拾妥当。一个简单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那本得自武技阁的无名身法残篇（内容早已记熟，原本留下）、苏挽云所赠的清心丹、以及最重要的——那块神秘的灰扑矿石和古老的符文笔记。
大比获得的灵石和丹药，大部分已被她用于修炼消耗，剩余的则小心贴身藏好。那柄得自宝库的、看似不起眼的短剑（她最终还是在宝库兵器区选了一件最不起眼但足够锋利的），也插在腰后，用衣摆稍稍遮掩。
她站在石壁前，最后看了一眼这处给予她新生起点的地方。寒泉依旧冰冷，凝露草早已被她采摘服用，助她稳固了启灵境高阶的修为。这里，见证了她从绝望废柴到家族冠军的蜕变。
是时候离开了。
她背起行囊，走出隐蔽处，沿着熟悉的小径，向着夜府大门方向走去。今日，便是前往玄云宗选拔集合点的日子。
她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一路行来，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许多夜家之人。
那些曾经欺辱、嘲笑、视她如无物的旁系子弟和下人们，此刻看到她的身影，神情变得无比复杂。畏惧、羡慕、嫉妒、懊悔……种种情绪交织。
出乎她意料的是，竟有幾個曾經同樣备受欺凌、或地位低下的旁系少年少女，以及几个曾受过原主微不住道善意（如一块冷掉的馒头）的下人，鼓足了勇气，怯生生地迎了上来。
“夜…夜璃姐……”一个瘦弱的少年，似乎是曾经被夜狼等人欺负过的旁系，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脸涨得通红，“这…这是我娘做的干粮，你…你路上吃……”
“夜璃小姐，”一个中年妇人，似乎是厨房的帮工，小心翼翼地将一壶清水递过来，“路上喝点水……”
“谢谢…谢谢你为我们旁系争了口气……”另一个少女低声说着，飞快地将一双缝制得有些粗糙但厚实的布鞋塞到夜璃手里，然后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跑开了。
他们的礼物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寒酸，但那小心翼翼中透露出的感激和善意，却与这冷漠的家族格格不入。
夜璃看着眼前这些忐忑而真诚的面孔，看着那些粗糙的干粮、清水和布鞋，冰冷的心湖中，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沉默了片刻，并未拒绝。伸手接过干粮、水壶和布鞋，放入行囊，然后对着他们，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但这个动作，却让那些旁系和下人们受宠若惊，脸上露出了激动和欣喜的笑容，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认可。
而另一边，几个恰好路过的嫡系子弟，如夜明、夜亮之流，则远远站着，眼神怨毒地盯着她，如同潜伏的毒蛇。尤其是夜狼，他站在远处的一座阁楼上，目光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双手死死攥着栏杆，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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