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些交谈内容的记录时,她如坠冰窟。回忆起宴会上与其他官员谈笑风生的陆侍郎,李安衾用眸中的笑意掩盖了阴翳。
李安衾回位后不久已是酒过三巡,她突然建议众人改行律令为酒令。今日生辰宴的主人是李安衾,无人敢不从,遂按着规矩推李安衾为明府监令,旁侧的驸马江鸣川则连忙唤人呈上酒筹。
向来厌酒的摄政公主破天荒喝了一杯令酒,随后下令被抽中罚酒的官员必须用公主府提供的酒杯饮酒。
众人无议,酒令开始。
随便抽出一签,李安衾慵懒地支着下颚,笑盈盈地将酒筹递给身旁的驸马,让江鸣川大声念出上面的内容。连过几轮,李安衾依旧兴致不减,那些被罚酒的官员们也颇懂人情,站起来心甘情愿地喝完酒后还能讲几句烘托气氛的玩笑话,逗得在场众人是哈哈大笑。
“太宗钦点状元娘——主人亲劝三大白[三]。”
驸马将酒筹上的内容大声念出,李安衾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
“在座诸位娘子是先帝钦点进士科状元出身的,恐怕只有陆侍郎吧?”
江鸣川乐呵呵地发话将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陆询舟身上。
陆询舟眸色微动,明面上笑着自觉起身准备接受罚酒。
酒筹上写的是“主人亲劝三大白”,这生辰宴的主人还能是谁?
李安衾提起案上酒壶,拿上下人递来的大白亲自走到陆询舟面前。
公主亲自劝酒,臣下哪有敢不从的?
当陆询舟对上李安衾深邃目光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要触碰到朱唇的酒具,瞬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陆侍郎是要扫本宫的兴吗?”
女人昔日温柔的声音入耳,如今只让陆询舟感到无尽的害怕与愧疚。
陆询舟听罢慌忙摇摇头,连道“微臣不敢”,随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饮毕三大白。
看着小山喝完酒,李安衾眸色一暗。
待公主殿下坐回位子上,宴会上的众人继续把酒言欢。
陆询舟心有余悸,四下张望,却见母亲和她的友人们都浑然不知情的模样。
她咬咬牙,趁着上座的目光未曾再次向自己投来时迅速掏出帕子,于众人不注意之际当场咬破食指尖,以血代墨,在案下的帕子上草草盲写下“吾危”“公主府”几个字,而后藏在袖中,伺机传给离自己最近的沈瑰。
以她对李安衾的了解,如果自己现在不做一些补救,她怕是这个月都要被囚禁在公主府了。
[一]就是退休的意思。
[二]台风的古称。
[三]大白,古人罚酒用的大酒杯。
第83章 囚禁
刚喝完三大白后,陆询舟并无什么异常状况,但是在散宴之际她起身欲离席时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作为好友,不知情的沈瑰本是要与她一同离席的,然而当她靠近陆询舟时那人却步履不稳地险些摔到自己身上。沈瑰连忙将陆询舟扶好,不料手中却被骤然塞入一方帕子。
仅仅是一个对视,沈瑰便领会到那眼神中求救的信号。
迅速收好袖中的帕子,两人正故作寒暄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侍郎可是身体不适?”
二人猛然回首,说话的正是摄政公主殿下,但见公主殿下与圣人一同向她们这边走来。
两人行过礼后,陆询舟连忙笑道:“无妨无妨,微臣回家歇息一夜便可。”
“陆狼狼[一],不可!”小皇帝李琰一本正经地叉着腰,奶团子作严肃状,“小病也要关注,不然会变成大病,到时候狼狼躺在床上会很——痛苦的。”小孩子夸张地拉长语调,奶萌的语气令人心都要化了。
“微臣多谢陛下A体恤。”陆询舟强忍着头晕带来的不适,“微臣回家就去找大夫,行吗?”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莫名其妙地唤她“狼狼”,但是天子的心意总是要领的。
不料小皇帝听罢未曾消停,反而郑重其事地拉着陆爱卿的手:“狼狼不用回家找大夫,狼狼可以留在皇二姑母的府上呀,她的府上就有大夫。”
“皇二姑母,你说是不是?”李琰拉拉李安衾的衣袖,高高兴兴地征求姑母的同意,“你把府上的大夫找来给狼狼看病,好不好?”
陆询舟听罢立即看向对面的摄政公主殿下。
女人淡淡的目光过于像是一句嘲讽。
你会变着花样让年幼的圣人同意你出任福州刺史,本宫难道就不会借着小天子的纯真诱导他关心臣子的病情吗?
“好不好嘛,皇二姑母。”李琰开始摇着姑母的纤纤玉手,卖萌撒娇。
“好,皇二姑母答应陛下的要求。”
李安衾弯下身来整整圣人的衣冠,难得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温柔地点点李琰的额头。
“只是啊,陛下您不该叫她‘陆狼狼’,而是该叫她‘陆侍郎’。”
.
之后的事情,因为当时愈发强烈的头晕陆询舟已经记得不太清了。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母亲的身影出现,但不知为何公主殿下说了什么,使卿许晏最后离去。
头昏沉沉的,陆询舟感觉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再醒来时她已是身处一间陌生的小屋内。
窗外洒进的阳光在地上呈现出较短的光路,暗示着此时已是翌日中午。
好在今日是休沐日。陆询舟一边暗中庆幸,一边检查起现在的自身情况。
昨日赴宴的衣物被换成一身素白寡淡的衣衫,手腕上传来金属的触感,陆询舟低首,但见她的左手腕被铁住,镣铐与一条铁链连在一处,陆询舟顺着铁链的方向看去,那铁链的末端竟然被牢牢地扣在床头。
身上并无酒气,背上也未有汗涔涔的黏腻感。陆询舟眸色微动。有人帮她沐浴过。
闻了闻衣物上淡淡的牡丹清香,陆询舟心下已知帮她更衣沐浴的人是谁了。
半晌,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正是方处理完公务的摄政公主殿下。
女人换上平日里淡雅的衣裳,同样也是一袭素衣却穿得清冷出尘,分明不施粉黛却依然有着牡丹的雍容华贵。
“醒了?”李安衾在床边坐下,语气很是温柔。
陆询舟举起左手腕的铁铐,态度温和:“我们谈一谈吧。” 身后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眼前年轻的士人对她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冷漠以对,没有怒不可遏,更没有歇斯底里。
平日温文尔雅的陆侍郎如今虽潦倒成阶下囚,但依旧不失竹柏之风骨,温良恭俭让大概便是这种人一辈子都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李安衾贪恋于陆询舟对她几乎无下限的好脾气和放纵。
女人不语,陆询舟知道她默许了。
陆询舟直接坦白:“我想出任福州刺史。”
李安衾粲然,将滔天的冷意与愠怒藏在缱绻至极的语气下:“若是本宫不同意呢?”她紧紧抱住那人,有些埋怨地咬上她的后脖颈。
那一刻,李安衾全部的温柔化成了涂抹着蜜糖的刀刃,直直地插入陆询舟的胸口。
陆询舟任由她的动作,用商量的语气继续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在外沾花惹草,一闲下来便给你写信,而且像我这种有家世的外调京官,通常只要做出政绩便能被调任回京,我们分开的时间——”
“陆询舟。”
她打断了这个理想者的喋喋不休。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稚气吗?”
李安衾轻轻地撩起那人耳边的发丝,她露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陆询舟知道,这是一个耐心的母亲在倾听孩子天真的一派胡言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小山,你离了我和卿丞相还能靠谁?
长安到福州的距离,山高水长,望断天涯亦无归路,闽中偏远,气候恶劣,你一介中原人真的能适应那里的环境吗?
何况一旦出了关中你便再无依靠,赴任与任职期间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要由你独自面对。对了,那些地方可比不得中央的官员,长安的标准官话也不是谁都会说。你不解人情世故,不解当地的方言,那你这个刺史在福州的官员与百姓眼中亦不过形同虚设,上面吩咐的命令,下面随便应付几句便开始敷衍着做,毕竟决策的是你,执行的可是他们。
这一切,你都认真考虑过了吗?
“你想清楚了吗?”
陆询舟语气坚定。
“臣现在回殿下的话,臣考虑得一清二楚。”
没有听见希望的回答,公主殿下感到不悦。
索性用力将这人推倒,坐她的身上,而后李安衾抿着红唇牵着小山的右手探入衣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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