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到了。”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随后就是对马匹的一声吆喝。
“下去吧,你们把药交给阿娘后可以随处逛逛,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还是要多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才好,莫要忘记下午的宴会即可。”
马车门被仆从们拉开,窗外喧嚣的世界与炙热的阳光一下子拥进原本暗然的车厢。
卿许晏。
陆须衡默念这个名字。
我送的大礼,你一定喜欢吧。
陆须衡面上挂着笑容,望着一双儿女下车的背影,神色温和。
车门再次被拉上,宽敞的车厢内再次陷入黑暗。
“大人,要下手吗?”
车厢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如鬼魅的人影。
“你可知如何驯服一只猎狗吗?”他答非所问,语气带着几分凉薄。
陆须衡敛去了一身文质彬彬,此刻置身于黑暗中,眼中是无尽的阴翳。
“第一次不听话,尚给些甜头。第二次,则是要小惩大诫。如有第三次——”
“杀了它。”
黑影低声接道。”
“念在她是第二次,略施惩戒而已便可。”
陆须衡说罢闭上眼。
卿许晏,你这条狗,实在是好生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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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衾是在想什么人吗?”
李容妤轻轻落下一子。
“没有,只是安衾愚钝,在冥思苦想着如何破解皇姑姑的棋局。”李安衾面不改色。
“本宫还不了解你。”长公主笑盈盈地揶揄道,“怕是在想心上人吧,你这种心思缜密之人下棋居然还能走错步。”
“的确是安衾的疏忽了。”
李容妤摇摇头。
“没趣,好不容易能拉个善弈的小辈陪本宫下下棋,结果还是不能尽兴呐。”
李容妤说着望向楼阁外的一片天色。
“话说回来,其实本宫也在等一个人。”
“皇姑姑也是有心事吧。”李安衾笑笑,“以皇姑姑的棋术,我这般疏忽,恐怕早就赢了吧。”
“本宫也就只能在围棋上逞逞威风了,若要真论心计,本宫怕是还不及吟霁。”
“皇姑姑说笑了,下得一手好棋的人,心计自是深沉。”
李容妤听罢落子的手一顿,脑海中随即回忆起了过往的某个片段。
早春时节,春光灿烂,鸟鸣啁啾,那人一袭白衣端坐在院中的早樱树下安闲的自弈。
“本宫听说你最近又换伴读了,是卿御史和陆丞相的四娘子。”李容妤换了一个话题,“听吟霁说,你待她似乎不错。”
“嗯,她挺特别的。”
“怎么个特别法?”
李安衾的眸色柔和的几分。
“她呀,外表看着正经斯文,内里却是个小呆子,没那么多人情世故,目前看她还挺顺眼的。”
李容妤笑着挑了挑眉,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安衾,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你看着斯文,内里不一定是木讷,没准还是个妥妥的人中败类。”
第12章 宴会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一]
经过的人脚步一顿,停下来循声望去。
女子长身玉立,紫衣玉带,又昭示着其身份不凡。
那张秀美至极的脸庞,五官棱角分明,眉目清冷,即使已过不惑之年,照样是平添三分岁月沉淀的斯文韵味。
她凝视着水榭戏台上的净角。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心不知为何,有了一丝触动。
但见不远处的水榭戏台上,白须青衫的老净角音色洪亮宽阔,动作大开大合间,顿挫鲜明。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戏台对面,一众听客凭栏而望,无不为其深厚的功底击节称赞,人们都深深地沉浸在了老净角对过往繁华沧桑追忆的唱词之中。
“阿娘。”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卿许晏转过身瞧去,见是自家小女,原本深邃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询舟,玉瞻和你阿耶呢?”
“阿耶说阿娘最近患了点头疾,但这会儿阿耶他估计有要事要忙,便嘱托我和二哥下车后把从太医那求来的药交给阿娘,待会儿在宴会上见。我和二哥分头去寻您,所以现下二哥不在身边。”
陆询舟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一边取出了那个小玉瓶,一边喃喃道。
“得亏这玉瓶是放在我这,不然还要去东边找二哥取药。”
卿许晏眸色微动,顺手接过陆询舟递来的小玉瓶。
“阿娘日日为公务操劳辛苦了。”陆询舟很是心疼母亲的身体,语气带着点担忧,“国事固然重要,但身体也不能垮了,阿娘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面前的少女眼神清澈,情感真挚。
卿许晏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试图转移话题。
“询舟最近好像瘦了许多。”
“是啊。”说到这个,陆询舟面上理直气壮地应着,心里却已经开始心虚了,“大公主殿下管我管得甚严。”
卿许晏笑笑:“管得严才好,阿娘还不知你那点懒性子。而且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去同你二哥汇合吧。”
她说着向前迈了一步,扭过头来,站在夏日灼灼的阳光中,那张盛满笑意的脸庞看得似乎有些不真切。
“走吧。”
陆询舟点点头,又笑道:“阿娘记得宴后要准时吃药。”
卿许晏不置可否地莞尔一笑,只是叫陆询舟跟上,便头也不回地信步离开此了处。
离开十来步远时,那水榭戏台上也约是戏终末了,只听得内吟诗曰,苍凉丰沛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往昔繁华的深深追忆:
渔樵同话旧繁华,短梦寥寥记不差;
曾恨红笺衔燕子,偏怜素扇染桃花。
笙歌西第留何客?烟雨南朝换几家?
传得伤心临去语,年年寒食哭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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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坐落的地势优越,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山光水色倒映在酒樽中的酒面之上。
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设宴所在的暻云园内,众人在拜过圣上后,待帝后一同落座于席上主位时,众人纷纷入席,大晋君臣们的一年一度的清暑宴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席上陆询舟的位子紧挨着陆玉瞻,这会儿陆询舟趁着上菜的当儿用肘子捅了捅陆玉瞻。
“二哥。”
“嗯?”陆玉瞻疑惑地看向她。
“你说长公主殿下是不是一直在往我们这看。”
陆玉瞻听罢不以为然道:“肯定是你看错了,长公主殿下素来不理政事,过去与耶娘也无甚交情,往我们这看是做何?”
陆询舟小酌了一杯清酿,若有所思地偷偷往长公主那边瞄了一眼,却不料径直对上了她审视的目光。
只一瞬,陆询舟就赶紧移开视线,自顾自地吃起了刚上的肉菜。
“陆家三子一女中,还是这陆询舟长得更像卿御史一点。”
李容妤意有所指地对帝后兄嫂道。
李促原是与爱后有说有笑地享用着御膳,听了李容妤的话,李促立马扭过头来对着自家这个平日纸醉金迷的亲妹妹低声正色道:
“容妤啊,你都三十有四了,人小娘子今年才刚及笄,不合适啊。”
李容妤原本正在饮酒,一听李促这话,险些被呛到。
“好皇兄,本宫还没禽兽到对小辈下手的程度。”
另一侧假装认真低头吃菜却实则将方才的对话全听进内心的燕王在心里替李促补充了一下回答。
唉,得不到某人,就对人家的孩子下手,这种荒唐事皇妹你最好连想都别想。
另一边,皇室的一众晚辈坐在一起照样聊得火热。
太子妃林南渟与李安衾和李吟霁向来熟稔,三个女子聚在一处悄悄聊点趣事直把李玱在晾在一旁眼巴巴地干瞪眼。
太子无奈,只好与其余的兄弟们故作把酒言欢,以掩饰被亲亲夫人抛弃的委屈。
“今年的清暑宴上真是多了许多新面孔啊。”
林南渟认真打量了四周,自她从21世纪胎穿到这个架空的历史朝代,主打的就是一个与所有人搞好关系的高情商形象。
好吧,其实根本原因是她是个社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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