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施主是有慧根的。”
无厌法师轻声道。
陆询舟回过头饮尽盏中茶,释然一笑:
“法师如何看出陆某的慧根?”
无厌法师指了指屋内那一书架满满当当的佛经古籍,淡然回答:
“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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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陆询舟的车马返京。
长安的上流贵族圈这下炸开了锅,因为陆询舟外出守孝了一个月,居然带回了一个金瞳的女婴,说是要收为养女。
本来这陆家四娘子家世不错,人正是年少风流的年纪,才貌双全,又在富得流油的户部任职,放在一个月以前都是提亲人或媒婆能踏破丞相府门槛无数次的存在,如今养了个小煞星,谁还敢娶或嫁她,没被克死都不错了。
李安衾听到消息是在从中书省下值的路上,前边正好有几个官员在议论此事。
“哎,宋娘。你听说没?那度支司的陆郎中今早回京还带了个金瞳的女婴儿回来。”
“真的!她不嫌晦气啊?”
“不对,我听我夫人说那孩子有金陵宝公寺的无厌法师做过场,应该已经去了邪了。”
“啧啧啧,人这是学陆文懿公呢!那陆大郎不也是收养的,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一匹白眼狼。”
“终究不是亲生的呀。”
李安衾眉间微蹙,不语。心里却记下了这几个官员的名字,待到明日交由御史台[五]处理。
她不是惯使阴招的人,只是向来鄙夷在背后非议他人的行为,何况他们非议的还是她的小山。
回到公主府,进门后管家便来禀报陆询舟已在书房等候她多时。
李安衾匆匆换下朝服,这才去书房会客。
轻轻推开门,彼时陆询舟背对着她坐于席上,无聊地撑着脑袋,案上摆着冰鉴,她登时听见了清脆的咀嚼冰块的声音。
夏天嚼冰块来去暑解渴,这是坊间调皮的小孩才会做的事。
李安衾忍俊不禁。
如今,人前端方清正的陆郎中居然也干出如此幼稚事,这种反差真是令人感到莫名的可爱呢。
[一]“鳝鱼,亦称长鱼,无磷,滑不溜手,专门蛰伏于稻田泥潭中,江浙遍布”这一句出自《烟火十三味》
[二]这些都是《闲情偶记》的作者李渔发明的菜,不过李渔是清朝人,有些出入莫要在意,本文还是仿唐宋的架空历史。
[三]古人的封建迷信。
[四]出自苏轼的《失题三道》。
[五]御史台管理官员的言谈举止,在背后非议他人是要被罚俸禄的。
第60章 重瘾(修)
分别一个月,李安衾自知要好好补偿一下陆询舟。
索性任由陆询舟将自己抱到书房大开的窗台上,纤纤玉手握紧台沿,因为被迫承受大量苦乐而指节泛白。
背对着书房外的满园葳蕤春色,衣衫半解,仰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发出极为孟浪的靡靡之音。
“殿下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那人附在自己耳畔边低语,清冽温柔的声音,仿佛是来救赎她的神明。
“臣才离了您一个月就多成这样,真是——”
陆询舟眉间流露出几分笑意,终究没有说出令长公主殿下感到羞耻的那两个字。
冰鉴中的冰块被悉数倒入案边的玛瑙碗中,冰与碗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当啷响声。李安衾看见碗中生冷的冰块冒着白气,玛瑙碗的外壁在暮春的温暖的内室中染上白霜。
她知道陆询舟想干什么。
可当她的小山跪在她面前红着眼乞求她时,长公主殿下依旧还是会心软,最后任凭她分开,温柔地喂自己吃完所有的冰块。
多年后李安衾还会记得那次经历,自己最后被压在床上,被刺骨的冰凉与无休止的快意所折磨,她意识模糊,床边的案几上的玛瑙碗正对着窗外生机的绿意,在阳光的流淌中被染绿了些许。
事后总是那人无休止的抚慰,她看着身上新添的红痕淤青和身下的泥泞,渐渐发觉自己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有了重度的瘾。
瘾,是戒不掉的啊。
她浑身颤抖,攥紧被子包住自己的身体,故意装出失魂落魄的模样。穿好衣物的陆询舟坐在案边,默默捻起冰鉴中的一颗春樱吃下,而后鼓足勇气回头去看床上的公主殿下。
她默了默,最后她上床紧紧搂住李安衾,轻声道歉: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深渊,陆询舟就是她的深渊,她明知深渊即恶,可还是心甘情愿地堕落。
毕竟,这已经成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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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日时,陆询舟借口上门拜访,让李安衾给收养的孩子取名。
忆起襁褓中婴孩清澈的眸中所不该有的金色瞳仁,李安衾沉吟片刻,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而后抬首问对面那人道:
“名绥,字檀卿。可否?”
她说着将纸张转了个方向,移至陆询舟面前。
陆询舟低头扫了眼纸上的字,抬头又支起下巴看着她的脸,接着漾出一个温柔的笑。
“可。绥,安也。陆绥,一听就是臣和殿下的孩子。”
李安衾剐了她一眼。
陆询舟没在意,乐呵呵地又问道:“那她乳名呢?小绥?绥儿?还是檀娘?”
“都行。”
李安衾顿了顿,将狼毫笔放回笔座,又道:
“改日我去相国寺给她求一个平安符,然后再同福宽法师看看如何替她彻底驱除邪祟之身。”
陆询舟听话地“嗯”了一声,而后笑道:“殿下当真是我们小绥的好阿娘。”
阿娘。
李安衾面上不显,心里颇有些羞恼。
陆询舟这样说得她莫名地害羞,但这个孩子,其实也算是她和询舟的孩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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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段日子大抵是风平浪静。
陆询舟虽大多数时候忙于政务,但闲时也总不忘向身边已有子嗣的熟人学习养女之道。
一开始的确有人因为孩子的金瞳而劝她趁早弃养,可无厌法师亲自为这孩子做过场,加之陆询舟至今还身康体健,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提起此事。
沈奢、沈瑰兄妹与魏清茹因为专注事业,至今未婚,何况他们对于金瞳一事并无顾忌,所以几人听说陆询舟养了个可可爱爱的女儿后登时抢着要当干爹干娘。几个士人索性休沐日也懒得出去赏花喝酒,天天跑去陆府研究养孩子的事。
对此,间接导致了卿许晏在大长公主府上与李容妤喝茶下棋时,冷不防来了欺负李容妤的意兴。
“殿下都是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还悔棋呢?”
事后卿丞相为自己人生四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不经深思熟虑就说出的话而感到后悔。
大长公主殿下是哄不好了,连着十多不搭理她,偶尔见上一面还是阴阳怪气。
陆询舟无奈,只好一边给阿娘当狗头军师,一边心里盘算着今晚回家如何引导两个月大的小绥开口说话。
还有一件事,就是公主殿下愈发离不开她了。
陆询舟能清楚地感受到,公主殿下白日对自己加重的占有欲和夜间越来越深的欲望。
她开始在事后常常问陆询舟:“你爱我吗?”
“爱。”陆询舟总是认真地回答。
“有多爱?”
“爱到想与殿下生生世世、长相厮守。”
她对她总是百依百顺,听话到让李安衾深度依赖。
陆询舟体谅她的压力山大。
李安衾如今肩担与太子李玱一同监国的重责,每天日理万机。且她并非皇储,却被父皇委以监国,无人知道圣人的心思,大多数人捧着她的同时也期待她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已经被李促推到了时局的风口浪尖。
然而看着曾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兄长日益疏远的神情,她心中何尝没有酸楚?
另一方面,她与江鸣川成婚一年多,腹中却仍没有动静,坊间传闻江驸马不行,皇后与江夫人也曾旁敲侧击过他们,也曾派御医给他们把过脉、开过药,但都无济于事。
李安衾将母后失落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也生出不少愧疚。她从不可惜她喜欢的人是女子,她只恨不能光明正大地将心中所藏告诉母后。
而李促的命如今靠名贵的药物续着,虽表面上有所好转,实则已病入膏肓。李安衾有时下朝后同李玱、李琼枝和李吟霁去探望父皇,却常听见父皇咳得心力憔悴的声音。仿佛是有意为之,李促总是在探望过后单独把她留下来谈话。
“玱儿总是要有些……咳咳咳……危机感的,不然这皇位可……咳咳……坐得太轻松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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