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询舟以前在弘文馆表现如何?”李安衾掩面啜饮了一小口杯中的乌梅浆。
酸甜爽口。
可惜江鸣川用错了心思,她李安衾是喜欢樱桃,但并不好这酸甜口味的酿品。
“陆询舟呐。”江鸣川莞尔一笑,这可是殿下少有地主动同他问话,他可得好好表现,“她这个人,很有意思。”
“臣最初和陆询舟相处时,臣觉得这人举止端正、不苟言笑应该和其父母陆丞相和卿御史一样是个正经非常的人物。”
嗯,她在本宫这也很正经,正经地怂。
“后来啊,臣发现她虽然表面严肃,但私下却有些懒性。学士说她文采斐然,若是能鞭策自己苦读,定是个能成大器之人。”
“的确,本宫也认为她需要好好的鞭策。”李安衾一边附和点头,一边攥紧了杯子,想起来自己这些时日被小伴读的偷懒耍滑气得不轻。
“而且殿下有所不知。”江鸣川话锋一转,“她呀,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只是不曾外露自己的情感。”
“你是如何知道的?”李安衾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殿下,诗如其人,也是能窥见人的内心一隅的。”江鸣川望向远处正同李吟霁在湖边聊天的当事人。
一抹绯色的清瘦挺拔的身影。
谁知她的骨子里,居然也有侠客的潇洒狂傲。
“大概是在五六年前——”
深秋时节,气温骤降。
中午散学后,天空乌云密布,一会儿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他们几个相熟的同窗凑在一起,在宫中的长廊上暂时避避雨。
这时,他们避雨的地方外面有几棵苍老古朴梧桐树,秋色尽染满枝头的金灿。
秋雨中落叶纷纷,画面唯美又凄凉,看那一片片枯叶不堪风雨的打击摇摇飘落,或许不久就要腐烂在这潮湿的泥土之中。
江鸣川见此情景,情不自禁悲秋,随口吟了一句:
“寂寞萧萧梧桐雨,可怜落叶泥下蚀。”
“好诗,好诗。”
几人听罢纷纷称赞。
“我觉得江兄的诗,过于感伤。”
他回头看见陆询舟定定地站在一旁,神色清明地望着廊外的秋雨中的梧桐树。
“那依陆娘子之见这诗该如何改?”他笑一笑,谦虚地请教。
陆询舟转过头来,不假思索:“江兄不用改,直接再接一句。”
“莫言望此秋色悲,但待来年春归时。”[七]
不要说望着这秋色时的悲愁,只需静静地等待着明年的早春归来。
[一]陆询舟背书的内容全部都出自《尚书·大禹谟》。
[二]咳咳咳,你不仅表现出来了,而且还表现出了一副神仙姐姐是你的白月光的样子。
[三]李安衾:分析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分析了。
[四]这一段描写其实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翻译啦。
[五]其实陆询舟有所不知,她在学馆也很受欢迎,比江鸣川还受各家千金小姐们的欢迎。大晋姬圈天菜的标准:神颜+才华+妻管严+表面禁欲私下温柔
[六]有一句纯爱战士的名言我记了很久“我们搞纯爱的在这个世界就像叶问赤手空拳去参加二战一样”。
[七]江和陆的诗都是我编的,我真的不会写诗,律诗平仄之类的问题不要太纠结啦,还有科普一下,“但”在古文里有“只,只要”的意思。
第7章 休沐
按大晋的律法,全国机构的官僚隔十日休一天。
陆询舟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侍讲的学士一休沐,崇文、弘文二馆的学生们便跟着一起放假,而皇室伴读们自然是要出宫回家探亲的。
上午陆询舟光明正大地走出宫门,当她看到丞相府的马车时,人还恍如隔世。
她明明只在宫中待了十日,却感觉跟待了十个月一样。
陆询舟深吸一口宫外清新的空气。
还是宫外舒服啊。
“四娘子!”车前探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的脸上漾出一抹灿若阳光的笑容。
“林皋。”陆询舟挑眉,随即利落地上了马车,“二哥派你来的?”她坐在马车上伸了一个懒腰。
马车内的木桌上摆了一个凉嗖嗖的冰鉴,使得车内清凉了些许不似外头那般炎热。
陆询舟自然而然
地悲痛地想起自己被李安衾没收走的两个冰鉴。
“回四娘子,的确是二郎君吩咐卑职来的。”林皋说完熟练地挥动马鞭,吆喝着马匹跑动。
陆询舟打开冰鉴,在一股脑溢出的白气中不慌不忙地用食指轻轻挑出一对樱桃。
“最近家中情况如何?”
鲜红的樱桃还氤氲着些许白气,指间轻触,是一点冰凉与丰润,微微使力一捏,那饱满的汁水便猝不及防地沾湿了她的指尖。
她脑海中猛地闪过半句诗。
朱唇深浅假樱桃。
前室传来林皋的如实汇报。
“前些日子丞相令府上一众下人暗中到秦楼楚馆捉拿三郎君,闹了一整天还是无果归来,丞相目前还在气头上;夫人昨日奉旨前往洛阳处理一桩贪污案,所以今日不在府上;大郎君在大理寺办事不利,昨日被夫人的对家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卑职出门前还听见大郎君在书房被丞相训斥。”
陆询舟瞬间没了刚刚诗情画意的小心思。
托大哥和三哥的福,阿耶现在心情很不好,何况阿娘去洛阳办案,他们一众兄妹可没人护着了,她陆询舟这时再缺心眼地提出辞去伴读的差事简直无异于火上浇油。
时运不济呐。陆询舟扶额。算了,再忍一忍吧。
马车依旧平稳地在闹市中前行着。
丞相府离皇宫还算近,没过多久就到了。
马车顺势停下,陆询舟麻溜地下了车。
面前便是她这阵子日思夜想的家啊。
门口的牌匾上,用猷劲金字书成的“丞相府”三个字在夏日毒辣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回来是回来了,只是待会儿阿耶例行的每周课业的抽查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嗯,阿耶今天心情很不好,以往经验告诉她,今日的抽查如果稍有差错自己大概就不能溜出府跑去参观陆玉裁与粉卿嫂子的新家了,而是要乖乖留在府上听阿耶的长篇大论。
内容总是千篇一律,陆询舟从三岁听到现在,不仅耳朵都能听出茧了,而且对他的那一套说辞都能倒背如流了。
嘶——
怎么突然就很庆幸大公主这十日对她的严厉监督了。
.
陆询舟走到书房门口时就听见一声铿锵有力的辩驳。
“玉谈这些年来一直念着阿耶您对我的收留之恩,您养育了我,但是您有把我当成过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陆玉谈!”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您就不愿意肯定我一句?”
“大哥你别说了。”
陆询舟听见书房里似乎有好几个东西猛然被人砸碎了,随即就是阿耶怒不可遏地斥责。
“那难道这就是你这个大理寺少卿私下受贿的理由吗?要不是他们看在我和你阿娘的份上,你觉得你又有几分能力能爬到现在的位置。”
“对对对,我陆玉谈只是你陆丞相与卿御史的养子,我离了你们什么也不是。我从小就是在别人的指点和你们的眼色下活下来的,弟弟妹妹们就是你们的心尖宠,那陆玉裁成天在外宿花眠柳又如何,反正他是你们的亲儿子,最后只要低头认个错——”
“啪”。
陆询舟只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硬生生打断了陆玉谈的喋喋不休。
面前书房的门忽然拉开。
陆玉谈眼眶微红。
“你今天出了这门,明天便这世上没有这丞相府的大郎君。”
陆玉谈狠狠地瞪了旁边的陆询舟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下这情况她真是进也不是、回也不是,只好待在门口等下人们收拾好里头摔碎的花瓶再说。
“询舟,进来。”阿耶的声音嘶哑。
陆询舟走进书房时下人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纷纷有眼力见地离开书房并带上了房门。
书案前端坐地那位儒雅却不失严肃中年男子便是她的阿耶。
亦是大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陆须衡。
他是百姓们爱戴的陆丞相,是别的官员们敬畏的陆丞相,是皇上信任的陆丞相。
可是此刻的他神色疲惫不堪。
“莫要坐这里,坐你二哥旁边,免得被没扫干净的碎片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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