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圣人啊……你们忘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仿佛质问变得越来越心虚。
耳边似乎出现了高呼叫嚣的声音，最恶毒的谩骂以及诅咒，它们叫嚣着让她去死。
让谁去死？
让我去死……
她的眼中露出害怕，掩面的手逐渐抱起头，紧紧缩成一团，就连身边的神像都无非给予她庇佑，给予她安全感。
镜子墙上重重人影变换，层层叠叠遍布整面墙壁，像是一座压垮人的大山，将人困在里面。
看不清的人脸散去了云雾，狰狞可怖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张一合的嘴说着见不得人的谩骂，无数只手以指责的姿态指着中间的神台，无论是神像还是人都无从幸免。
月光聚集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看台下的观众却并不是掌声。
彦嫣眼中的寒意更甚，神情依旧紧绷，她的脚步很轻，踩在满地的碎片上也未能有声响。
她只往旁走了几步，眸光深邃，打量的目光落在江楠的身上。
脚步突然停顿下来，从侧边看去，江楠在镜子墙上被众多人包围的身影，看着并不像江楠。
见状，彦嫣微微侧眸，用宋韫示意了什么，宋是会意后便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目光深处散发出阵阵让人心惧的杀意。
彦嫣知道，上面的人不是江楠。
原本刻意控制的呼吸松懈，脚下踩着的碎片出现了细微的声音，就像是故意的一般，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彦嫣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上面的人听到。
“你是琳娜。”
说着，她微微摇头，再次开口否定了自己的话。
“不，你是贝安娜。”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凛冽刺骨的风不知从何处刮过，险些将地上的碎片掀起成为一场灾难。
神台上的人猛然间抬头，病态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反驳了彦嫣的话。
“不，我是骗子。”
“我欺骗了所有人，是我的错……我是罪人……”
难受哽咽的声音，一遍遍揽下罪责。
彦嫣的身边似有什么黑影经过，让她警惕地后撤一步，宋韫走到彦嫣身边，冷冷看着从镜子墙里走出来的黑影。
它们站在下面，面目可憎的脸上写满厌恶，神圣的圣殿成了它们的审判场，曾经一字一句拜着的欲望凝成了实质，击垮了上面的人。
这些人，参拜的从来都不是神，是它们的私欲。
月光再次被遮盖，昏暗的看不清的圣殿，无数黑影就像是要重演什么，缓慢聚集到神台之下。
神像轰然倒塌，尘土碎片毁于一旦。
扑面而来的沙尘让一旁的彦嫣抬手掩鼻，但没有闻到任何尘土的味道，脚边的神像碎片也不复存在，一起都好似只是一个幻觉。
彦嫣抬头，对上了江楠看过来的目光，平静冷淡的目光让她冷静下来，对方背后的神像完好无损，也证实了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但江楠站着的脚边，却是有着一个身影，害怕蜷缩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抬头，她看向的却是无人角落，仿佛那里曾有着什么人一般，让她的眼睛深处弥漫着怨恨。
江楠收回自己的目光，继而看向了神像，一片漆黑下，她根本看不清此时的神像容貌，但她的目光却是审视般，一寸寸打量神像，就像是要从它的身上看到什么似的。
突然，江楠的目光停顿，停留在了神像上的某处，它藏在胸腔下的，隐隐出现荧光的地方。
这就是，被藏起来的碎片之一。
贝安娜说过，在它的身上，在以她样貌做的神像身上。
曾经的神像早已经倒塌，那时候，和一起作为圣人的画像无法幸免于信徒们的怒火，破碎的画像和倒塌的神像混在了一起，也被踩踏于众人脚下。
江楠的手抚上神像，冰凉的质感，凉意透过指尖，让她感受到了它的悲哀。
在江楠的手触碰到神像的那一刻，还未用力，它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如刚才看到的幻觉一般轰然倒塌，没有扬起的尘土，只有地上更多的大块碎石。
那边的两人不明所以，抬手挡了一下，等放下手来时，就看见江楠已经从神台下来，蹲在形同废墟的地上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彦嫣问她，顺势绕过满地狼藉走了过来。
江楠没有抬头，开口回答道。
“那个碎片在这里。”
听到江楠的话，另外两人瞬间明白过来什么，同样在满地混乱中寻找了起来。
直到碎片拼入空缺，整幅画像才完整的展现在她们眼前。
彦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江楠，看到江楠没有其他异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似道。
“刚刚你都要吓死我们了，我还想着我们干脆不出去算了，免得被报复。”
江楠看着画上的空缺，听到彦嫣的话，也只是余光扫了一眼，淡声开口。
“没事，死不了。”
语气平淡随意，好似丝毫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
更何况，当时这两人看到的幻觉根本不是她。
“知道你觉得死不死无所谓，这不有人先替你去死了，你还要……”
彦嫣的话没有说完，突然的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这道声音很轻，就好像只是有人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
可这道声音的突兀却让几人的眼中瞬间闪过警惕，杀意更是随之流露而出。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却是对上了神台上那人的目光。
神像尽毁，神台上只剩下一个“人”。
那人的样貌，和地上的画像如出一辙，惶恐不安消失，她说完目光变得温和，一身的狼狈掩盖不住她的明媚。
她的手边，多出了一块东西，是剩下的最后一块碎片，被缺失的嘴角。
贝安娜朝江楠笑了笑，随即悠悠开口。
“她……”
她的话停顿了一下，眼底的情绪被藏了起来。
“她让我给你的。”
贝安娜早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琳娜痛恨的“贝安娜”。
几人的警惕稍稍松懈，江楠刚要走过去时，被彦嫣拦了下来，让宋韫走过去，把碎片拿过来后，贝安娜抬眸，眼中流转的情绪被黑暗遮掩，偏头不知在看何处，轻声开口。
“我不是她，但她也没有必要和那些人一般厌恶我。”
若真的那样，琳娜和那群自以为是审判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接着眸光看向了地上的拼凑出来的画，目光深处意味不明。
贝安娜抿了抿唇，然而张口无声说了什么。
黑暗中，她们也只是看到她的嘴动了动，来不及思索她到底说了什么，她却在这时消失在神台之上。
等想要询问时，贝安娜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说了什么？”彦嫣疑惑问道。
“她不开心。”江楠思索片刻，斟酌着回答道。
闻言，彦嫣蹙眉，倒也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不高兴，那也用不着避讳什么似的说给她们听，那就只能是在提示什么。
思至此，江楠的目光落在了已经全部拼凑完成的画像，等待许久，却仍旧没有出现琳娜的身影。
“我就说是你拼错了。”
彦嫣开口，随后蹲在地上想要找出是哪里错了。
江楠想了想后跪在地上，顾不上衣裙染上的脏污，便伸手遮盖了那只带着笑的眼睛。
除却了带笑的眼睛，她们才注意到，整幅画像上的人根本没有笑，是画师故意的。
那就只能是……
贝安娜的话再一次闪过江楠的脑海，江楠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最后的两块碎片相差不大，可换了位置后，才是那时候惶恐不安的贝安娜。
上扬的嘴角变成冷漠抿直，这是在她惊惧的情绪下，被记录下来的画像，这是在对她一遍遍的羞辱，并不是所谓的圣人画像。
贝安娜看向的地方……
江楠的目光望了过去，没有被满地狼藉波及的角落，就如同有人曾站在一个地方袖手旁观。
她的眸光阴寒，角落处似有一道人影浮现，隐隐约约间，让人看清了那道身影的模样。
突然，江楠的裙摆被什么东西压住，殿中多出了的气息就在她的身旁，江楠偏头看过去。
瘦小的身影跪在画像前，身形微微颤抖，眼中神色隐于披散的长发下。
她的出现，在她们意料之中，也并未露出诧异的神情。
……
【作者有话说】
相信我，昨天没更上真的很曲折。
从医院出来后，前面有车祸，我堵车了蛮久。
我在医院差不多24小时加没有睡觉，好不容易回来后我躺下了[菜狗]
当时想着醒来再更吧[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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