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想起关于伤疤的记忆,便信口胡诌:“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涨个教训所以才留着的。”
黎梦觉问她:“现在还疼吗?”
阮清宵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有那道疤痕了。
黎梦觉又沉默了。
阮清宵对背后的疤并不怎么在意,这道伤痕位置隐蔽,并不影响她拍戏,偶尔有例外情况也可以通过化妆遮住。
更不会有人因为这道疤就对着她指指点点。
不痛不痒,自然也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就在这瞬间,她触及到黎梦觉的眼神,恍惚觉得这或许是那双温柔眼眸中情绪最外露的一次。
惊讶、不忍、同情。
欲言又止的情绪积攒着,最终又随着一声轻叹散去了。
“也许就是个意外。”黎梦觉点点头说道,“想不起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近似安慰的语气反倒让阮清宵跟着揪了一下。
她不太清楚这种莫名的酸涩源于何处,只好归结于感动。
但她不想沉浸在黎梦觉同情的眼神里。
“可惜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勋章。”阮清宵微微侧过头笑了笑,面露遗憾地说道,“不然我们可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她看向黎梦觉手上的那道伤痕。
还真是巧。
还真是有缘。
黎梦觉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明了她未尽的台词。
“是啊,真巧。”黎梦觉微微垂下眼睑,那点复杂的情绪全部敛去了,又恢复了往常温和慵懒的模样。
缘分这种东西,不能深究。
容易陷进去。
所以这个由好奇和怜悯而起的节外生枝的话题该到此为止了。
“你是不是没吃午饭?”黎梦觉扯开话题问道。
“嗯。”阮清宵配合地回答,“暂时还不饿,想晚上喝点粥。”
“好,一会儿淘点米煮粥。”黎梦觉答应下来。
阮清宵睡了两天觉是真的睡够了,平常下午昏昏欲睡的时候,她捧着水杯靠在门边格外的精神。
外面的暴雨下了一整个下午还远远没有停歇的迹象。
黑压压的天幕仿佛看不到尽头,沉甸甸地往下坠,不知道是阴雨连绵遮天蔽日,还是真的到了太阳下山夜幕降临的时候。
阮清宵没去看时间,只看着窗外的远山。
“看着像是电影里的世界末日。”阮清宵说道。
隔了一扇窗,一道敞开的门,黎梦觉正在明亮而柔和的灯光下切着菜叶子。
考虑到大小姐因病忌了两天口,黎梦觉还是临时将白粥计划换成了咸粥。
为了避免越帮越忙的惨烈后果,她给阮清宵泡了杯蜂蜜柠檬水,把她赶去客厅看电视,或者看看剧本。
但阮清宵似乎觉得看黎梦觉做饭更有意思。
“什么?”黎梦觉专注到没有听清阮清宵在说什么。
“没什么。”阮清宵收回了前面那句话,“我说姐姐真厉害,什么都会。”
外面乌云蔽日,里面确实柔和明媚自成一派的温暖小世界。
就像是被无数虚拟作品构建描述过的“家”一样。
阮清宵将视线从窗外转向厨房内。
这样温馨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
阮清宵在某个瞬间无比清明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忽然有点难过。
要是真的是世界末日就好了。
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她死而无憾。
>>>
阮清宵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噩梦,还是回忆起了什么片段。
梦里是漆黑的雨夜。
昏暗的房间,闪烁的电光。
还有颤抖的自己。
肩上的疼痛陡然间爆发出来,缓慢地蔓延向四肢百骸。
然后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痛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在喊什么,只记得泪水的咸腥味以及满嘴的铁锈味。
绝望的尽头终于亮起一束光。
有什么人忽然沿着光跳下来,然后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不住地安抚。
「别怕,别怕。我来了。」
她费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那个模糊的面容,然而尽头的光化作漩涡,将那张脸和那些声音都吞噬了进去。
别走——
她伸出手,无声地叫喊。
下一秒,扭曲的画面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
阮清宵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喘上气,在下个梦境的片段里,她清晰地意识到那是自己过去某段记忆。
大概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
她身上裹满纱布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打着点滴,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大哥坐在病床旁边,向来写满精明的脸上难得显露出几分心疼和后怕,平日里满口的利益好处都被吞进了肚子里,安静得像只鹌鹑,只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削苹果。
病房里一片诡异的死寂。
这阵死寂很快就被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
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阮家兄妹的亲生父亲——砰的一下推开房门,冲到病床前。
阮父满目血丝,似乎许多天都没睡过觉。
但这般殚精竭虑却并非因为担忧卧病在床的亲生女儿。
「你跟警察说是你舅舅一家绑架的你?!」
阮父冲着女儿怒气冲冲地咆哮,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暴起,不自觉挥舞起来的拳头似乎就要冲向病床上的女儿。
阮大哥脸色铁青,刷得一下站起来,忍不住冲着父亲喊回去:「那群垃圾有什么脸让我们喊舅舅?!」
「而且我们家的车前不久才检修过,怎么偏偏就是那个贱人一家出现的时候出了故障!」
「我是运气好,那天凑巧被朋友喊去拿东西才没有陪着妹妹一起去,那群人装备那么齐全,你觉得他们真的只是冲着妹妹一个人来的吗?」
「我们兄妹俩死了,谁能得到好处,用屁股都想得出来!不过就你养在外面那个野种——」
「住口!」阮父一巴掌拍上儿子的脸。
阮大哥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他呆怔了片刻,缓缓扭过头,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父亲。
阮父有些不敢直视他,便将头转向病床上的女儿。
「这不是没出事吗,又没缺胳膊少腿。」
阮父的语气起初还有些心虚,见没人反驳,就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阮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更何况这件事根本没有证据,不过是一群闲得无聊的人在那儿捕风捉影,恶意揣测。」
「身为阮家的儿女,怎么这点气量都没有……」
后面的话她都听不真切了,只看到被叫做父亲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面容逐渐扭曲成可怖的黑洞。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憎恨和恐惧同时扎根,然后开始疯涨。
……
啪嗒。
“……大小姐?阮清宵?”
黎梦觉从轻拍阮清宵的手背,到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在考虑清楚要不要打个急救电话之前,阮清宵总算有了反应。
阮清宵费力地睁开眼睛,在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中慢慢清醒过来。
她看见刺眼的灯光,又下意识闭上眼。
然后一只手掌挡在了她的眼皮上方。
阮清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先看到那只手掌中略显斑驳的纹路,随后微微侧过头,又看到黎梦觉担忧的面容。
“你没事吧?”黎梦觉小心地拨开她沾在额头上的碎发。
阮清宵才发觉自己出了一声冷汗。
“你想吐吗?”黎梦觉问道,“我去给你拿个垃圾桶来。”
阮清宵摇了摇头,但因为没什么力气,动作轻微得几乎分辨不出来。
黎梦觉正要起身去找垃圾桶,但刚刚挪动了下身子,就被阮清宵拉住了衣角。
那点轻微的拉力就跟猫崽儿差不多,只够让黎梦觉感觉到她的动作。
黎梦觉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又坐下了。
因为她看见阮清宵那茫然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惶然不安,还有那虚弱的近乎恳求的语气。
阮清宵说:“求你,别走。”
【作者有话说】
努力恢复更新中=w=
这两年可能是新冠后遗症,一直断断续续生病,其他症状倒是还好,眼睛状况大幅度下滑真的吃不消,所以可能经常需要休养QVQ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令作者非常痛苦的事,后遗症还包括了阅读障碍(在一段时间内没办法准确理解文字的意思),当然现在已经好转了所以才能爬回来码字,但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对着文字脑子打结的感觉,对于喜欢写作的作者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TAT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穿书 娱乐圈 甜宠文 救赎文 舒语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