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宵停住脚步,侧过头去看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迟疑和迷茫,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黎梦觉说:“虽然我不太擅长赚钱之类的事,不过对付一些人还算有点经验。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她一字一句,语气轻缓,说得清楚明白。
阮清宵听见远处海浪的声音,像是心脏的跃动,一下、一下的节奏逐渐重合……
话未说完,身后又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小心!”
阮清宵已经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身体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愣怔的瞬间,黎梦觉一把拉过她,随即就将她推到一边,险险避开从暗处猛然冲出来的人影。
夜风吹散浮云,皎洁月色下,隐隐有寒光反射。
胡子拉碴的男人衣衫脏乱,眼神阴郁,身上弥漫着浓郁的酒气,似是街边醉生梦死中忽然发疯的流浪汉。
阮清宵回过头打量他的脸,因为心底早有猜测,所以很快认出来:“是你——宋天佑!是我爸那个情人的弟弟。”
也是当年绑架她的主使者之一。
后半句解释是跟黎梦觉说的,黎梦觉微微挑了下眉,余光扫过四周,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里是连路灯都十分稀疏的小路,更看不到任何监控的影子,即便传出什么声响,也很容易被海潮声掩去。
叫“救命”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男人面色阴鸷,不言不语,见一击不中,立马挥舞着锋利的刀具再度朝她们冲过来。
黎梦觉将阮清宵推远了一些,叫她到安全点的地方喊人报警,就这片刻功夫的耽搁,刀刃已经近在咫尺,黎梦觉没有躲闪,拦在阮清宵面前。
阮清宵听见她一声闷哼,掏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按了两三次才按准快捷键拨通报警电话。
“有人袭击我们,快点过来,位置在酒店西南方向……”
她快速报出详细的位置,余光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紧张地关注着黎梦觉的方向,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才勉强抑制住冲过去的冲动,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黎梦觉是结结实实给阮清宵挡了一刀,男人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意,然而并未能持续多久,只觉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痛楚直冲天灵感,下意识挣脱却挣不开。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皎皎月光照亮黎梦觉那张漂亮的脸蛋,冷白月光也遮不住眉眼间的淡淡笑意,本该是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一张脸,却平静的仿佛在踏青郊游,甚至隐隐闪过极淡的愉悦。
这压根不像是正常人的反应。
男人手里还握着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半因为疼痛,一半因为恐慌,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头,心底萌生出退意。
但已经太晚了。
“当初就是你绑架的小鱼吗?”黎梦觉语气平静,像是在唠家常一般,她也不是真的在提出问题,而更像是在做某种预告,“——我等你很久了。”
粘稠温热的血液顺着男人的指缝滑落下去,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却再分不清是谁的。
短短几秒钟内,攻守易势,黎梦觉按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折,提膝撞向他的腹部,对方便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黎梦觉没有去捡,抬脚踢到一边,然后将男人按到了地上。
在正式开始揍人之前,她还抬头提醒了阮清宵一句,叫她走远一些,免得血溅到身上。
当然实际看起来没那么血腥。
保镖和警察先后赶到现场的时候,黎梦觉捂着腹部坐在一边,阮清宵跪坐在她身前,颤抖地低头去看她的伤口,只见腰间的浅色衬衣都被血染透了,看起来分外骇人。
警察到场时先看到她身上的血衣,眉头紧皱,连忙转向不远处被保镖控制在地上的嫌疑犯,然后齐齐哑然。
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外伤,却已经瞳孔涣散,连痛都呼不出来,一边的手臂和小腿都有不规则的扭曲,眼见着就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警察又转头看了眼黎梦觉。
黎梦觉举起双手指了下自己的腹部,又指了下掉落在草丛边的染血刀刃,说道:“我这可是正当防卫。”
警察们望望天望望地,最后还是领队的轻咳一声,表示先送他们去医院。
结果有惊无险,黎梦觉被捅的那一刀距离要害极近,再偏一厘米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医生都连连叹息她运气真好,包扎好伤口之后回去静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宋天佑那边就遭了大罪了,几处骨折、关节错位、内脏受损,医生都摇头说就算侥幸治好,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出来的时候警察看向黎梦觉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们入职前都经过训练,眼力比普通人好一些,自然看出来这重伤下面绝不是什么惊慌之下的潜能爆发,倒更像是刻意的折磨泄愤。
但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死刑犯伸冤。
况且他携带利器蓄意谋杀在先,还真的伤了人,两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因为害怕穷凶极恶的歹徒反扑于是闭着眼睛反击过猛也很正常。
阮清宵满脸怒容地跟警察强调,她们绝不会有任何程度的让步,一定要顶格重判。
实际上先前阮父的案子里查出来的罪证,已经足够宋天佑这个通缉犯枪毙八回了,即便他的父母和姐姐都站出来替他顶罪或脱罪,也很难让他活着走出监狱大门。
不过抓捕嫌犯时,他刚好瞒着家里的妻儿跟情人在外面旅游,听到姐姐姐夫被抓走调查的风声,他便不管不顾地丢下一切逃跑了。
原先想要逃往国外,但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他连火车都上不了,别说坐飞机出国了。
他本就没受过多少教育,一辈子都跟底层的混混小弟打交道,又被阮父哄的以为阮家会是他们屹立不倒的靠山,压根没想过提前在国外置办资产,即便偷渡出国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大概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结果,既然已无退路,至少也要拉一个仇人垫背。
他最恨的未必是阮清宵,还有如今已经正式继承阮家的阮明琰,兄妹两人早就接受了调查确认了清白,外人都在同情他们兄妹摊上那样的父亲,宋云这个情人和私生子却面临着牢狱之灾,还要被众人唾骂。
但阮明琰知道宋云的弟弟是个亡命之徒,他可惜命的很,就连洗澡上厕所都要让两个保镖陪同。
宋天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才只能将目光转向阮清宵。
恰好阮清宵这段时间仍然持续不断地在网上讲着阮家过去的豪门八卦,期间还不经意透露她要来这座小城市看望小舅舅的事,又恰好喜欢趁着晚上人少,和黎梦觉两个人单独沿着海边散步,去距离酒店一公里外的某个网红餐厅吃晚饭。
这样大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对阮清宵和黎梦觉来说也是一样。
送走警察之后,阮清宵回到病房,看到低头看手机的黎梦觉,紧绷着的神经才陡然松懈下来。
阮清宵在病床边坐下,看着黎梦觉衣服下面缠着纱布的位置,久久没有言语,直到黎梦觉抬头看向她,迟疑着问她:“你在哭吗?”
“……”阮清宵只是摇头,良久才说道,“你本来不用受这个伤的,都是因为我……”
看到她又要陷入自责,黎梦觉连忙叫她打住:“小伤而已,我自己有数。而且我早就想揍他们了。”
早在十几年前的时候就想了。
那时候她还未成年,在电话对面的小鱼死里逃生之后,脑海里也曾一闪而过阴暗的想法——如果那些人死掉的话……
可时隔了十几年,她才知道当年那些绑匪都只是坐了几年牢而已。
内心深处憋着的一团火并没有因为始作俑者被定罪、被通缉而散去。
即便被判处死刑,不过只有一瞬间的痛楚而已。
但那些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
阮清宵没有因此出事,黎梦觉心底那团火便能被理智压制下去。
提出故意泄露消息钓鱼执法的计划的时候,黎梦觉想的更多的也是将宋天佑这个潜在威胁尽早清除掉,为此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好在结果并不是最坏的那一种,宋天佑这种冲动狂妄的家伙一钓就上了钩,只拿了一把刀就想解决掉她们。
如今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阮清宵抬头与她对视,问:“是因为我吗?”
黎梦觉微微怔了下,说:“是。”
阮清宵鼓起勇气继续问:“是……因为同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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