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是个怕冷的体质,这季节也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很薄,但和周围吊带短袖相比,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
所以姜颜林一眼就看见了她。
身形高瘦的人提着一个棕色的小皮箱,风衣长裤,卡其色短靴,一头微卷的长发也染了红棕色,是她一贯的英伦风格。
去酒店的路上,祁宁打开那个棕色的小皮箱,给姜颜林看了里面的东西。
“从设计到打印制作,花了三个月。”
箱子里躺着一本手工制作的“书”,皮质的封面,包裹着花枝与绿叶,封面上还刻着手写的花体字。
姜颜林一眼认出来,“深虑之魔典?”
这是两人最喜欢的游戏里的武器,但祁宁竟然能一比一复刻出实体,就和游戏内的建模如出一辙。
祁宁笑了笑,“入选了决赛,所以我请假来了。”
这样的制作和工艺,这样用心的程度,毫无疑问能入选展会的决赛。
姜颜林理解了她为什么大老远飞过来,毕竟除开音乐,祁宁也还有很多爱好。
她喜欢西幻世界的魔法与史诗,喜欢收集一切中世纪欧洲的陈旧物品,就像她热爱凯尔特风格的曲子一样,洋溢着天马行空的悠扬。
所以她自学了建模,绘画,又研究了3D打印和手工缝纫,将所有喜好的东西都钻研到了令人侧目的程度。
展会当天,祁宁不出意外地拿到了奖杯。
虽然不是头奖,但对于充满热爱的玩家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嘉奖。
她上台领奖时,有一些人认出了她,问她能不能签名。
祁宁就走下来,把奖杯递给了姜颜林,笑了一声:
“帮我保管一下。”
姜颜林接过那沉甸甸的奖杯,分明是冰凉光滑的触感,她却无端觉得有些烫手。
展会的后半天,两人逛完了所有喜欢的游戏和厂牌,买了不少东西。
直到最后拿不下,只能提前打包成快递,闪送回了酒店。
“总觉得我们两个像是来代购的。”
姜颜林这种深居简出的宅,一整天下来已经累得走不动路。
祁宁常年高强度巡演,早已习惯,反倒是迁就着她,问:
“要不要回酒店?”
姜颜林知道她其实还想再逛,摇摇头,回答:
“难得来一次。”
祁宁看了她片刻,忽然道:
“在我面前不用勉强自己。”
说完,她便拿手机打了车,目的地定在了姜颜林住的酒店。
一直到上了车,姜颜林都还有些意外。
和祁宁相识也有一年多时间,两人的关系虽然只是可以闲聊的朋友,但姜颜林其实比一般的朋友还要了解祁宁。
她不是个多能体贴他人的类型。
正相反的是,很多时候祁宁表现出来的温和与礼貌,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不合群。
从本质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冷漠。
但很快,姜颜林就不再去想这些庸人自扰的东西。
也许她只是不够了解祁宁,不清楚她还有多少面罢了。
毕竟每个人都是多面体,会冷漠,就也会温柔。
于是在后来的一个多月里,姜颜林都这样自欺欺人,装傻充楞地持续着。
因为从潜意识里,姜颜林就从没有觉得,她和祁宁之间还会有别的可能。
第一面,是只在网上与专辑里出现的名字,忽然变成轮廓分明的活生生的人。
第二面,是热闹嘈杂的人群里,两个不熟的灵魂聚在一起,消磨那难熬的时间。
再之后的每一次接触,也都界限明确,毫无旖旎。
所以姜颜林不会去想,也不可以去想。
但装傻之所以叫做装傻,便是因为有些事情的含义直白到了浅显。
展会一行结束后,祁宁回到了她的工作与生活,姜颜林也回归了自己的安静世界。
直到一些倒霉事频繁出现,搅得姜颜林愈发心累,而那场全球性的浩劫收紧了每个人的活动范围,也加深了居家办公时的不便和焦虑。
终于在一个天还没亮的凌晨,姜颜林花了两个小时和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彻底切割,精疲力竭地解决完之后,她坐在静悄悄的屋子里,看了手机屏幕很久。
某个鬼使神差的瞬间,她点开了那个不常联络的对话框,发了一句消息。
没多久,语音通话的铃声响起,姜颜林愣了下,半晌之后才接了电话。
“发生什么了?”
远在十几小时的时差外,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似乎还在外面忙碌。
姜颜林顿了顿,张口却只是说:“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
祁宁随口回答:“刚忙完,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是那个日本人吗?”
姜颜林有些意外,她能从毫无关联的一句话猜到正确答案。
“是他。”
四月去名古屋探望的朋友,最后却因为对她产生多余的情感,而闹成了这个局面。
姜颜林每天有太多事情要解决,实在没精力去好好理清这段关系,却不小心造成了误会。
尽管最后误会解开了,但对方依然没有打消那些想法,还想借此让她主动修复关系。
姜颜林不是一个会轻易被PUA的人,于是毫不犹豫地用最温和的方式,与对方和平道别,切断了联系。
祁宁听完,重点却跑偏了。
“不愧是大作家,听你讲述一个故事就是一种享受。”
姜颜林有些哭笑不得,但那些郁结的情绪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多种因素导致的压力下,需要一个倾述的出口。
而这个尴尬的时间,很多朋友不是在工作,就是还没醒。
唯独祁宁,姜颜林没有想太多。
“所以你最近又要打侵权官司,又要工作,还处理了这个日本人。”
祁宁开着车,话音不时夹杂着一些响动和杂音,但她的音色和语气很清晰地传来,成了空荡的屋子里的唯一声源。
“姜颜林,你真的很厉害,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姜颜林拿着手机,忍不住侧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有一缕晨光擦着云层,纤细的一道光线。
她依然不知道这些难熬的夜还要持续多久,可此时此刻,这一分这一秒,姜颜林知道,自己还能再走很久。
后来话题发散到了很远,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打了六个多小时的语音。
祁宁一路开车回家,在路上买了东西,将车停进车库后,就拿着手机和她边聊边做事。
两人一个在吃晚饭,一个在吃早饭,顺便点评了一下对方吃的东西看起来还不错。
“我过两天还得回趟国,家里长辈去世了,有部分遗产很麻烦,得我本人去办手续。”
祁宁头一次聊起她的家事,姜颜林很意外,也有些察觉。
但话题没有停止。
在这一天之后,一次也没能停止。
在那个时间买机票回国是很难的事情,各地都在收紧,姜颜林也建议祁宁不用那么着急,或许过了年之后会好一些。
但祁宁还是买到了机票,行李都没带多少,直接回了国。
“这事情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我还得和亲戚扯皮,他们觉得我移民了不该拿属于我的东西,但那是我姥姥留给我的,说什么也不可能让给他们。”
祁宁下了飞机就给姜颜林打电话,她得先去见律师,签几份委托协议,才能暂时歇息一段时间,等待漫长的拉锯战。
姜颜林看得出来,祁宁在乎的不是那份遗产,虽然也是一大笔钱,但她早已不缺钱。
“这些遗产包括了我姥姥生前一直住的老房子,那栋房子现在确实很值钱,但如果让给我舅舅,他立刻就会卖掉换钱,再拿去赌博。”
祁宁提起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语气十分冷淡。
姜颜林不难猜到,她一定从不跟任何人聊这些话题,不仅是家丑,也是自爆软肋。
于是姜颜林想了想,告诉她:
“我外婆的房子也留给了我舅舅,虽然我从小就知道他是个烂人,但他命好,有个给他一辈子擦屁股的亲妈。而给他的亲妈兜底的,还有我的亲妈。食物链都是这样形成的。”
过于相似的境遇,让祁宁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姜颜林却安慰她:“对付这种人,最难的是横在中间的那一根输血管,现在你已经没有顾忌了,那就千万不要心软。”
姜颜林的确有些冷血。
她始终明白破坏食物链的方法是什么,所以对于亲人的离去,除了必不可免的悲痛,其实还有更深层的解脱。
姜颜林也和祁宁一样,从小是被外婆亲手养大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可越长大,姜颜林就越明白,爱和痛苦是相伴相生的关系。
外婆对姜颜林的爱,是真挚的,不掺假的。
她对姜颜林的母亲的爱,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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