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手里的这杯一样。
祁宁已经走到柜子前,拿起客房的电话打给了前台。
“你好,需要客房服务。”
她说着,看了姜颜林一眼,才对电话那头的人开口道:
“需要两杯热牛奶,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蔬菜沙拉,配两份西多士,不要任何酱。谢谢。”
姜颜林全程听着,没有开口拒绝。
她也实在没有力气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四星级酒店的送餐速度还算快,在姜颜林饿得快要意识出走之前,外面的人就敲响了房门。
祁宁去开了门,客房服务的员工将餐点摆上了餐桌,她道了一声谢,送对方出了门,才关门上锁。
姜颜林自觉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拿了自己的那份奶油蘑菇汤和西多士。
吐司烤得酥脆,切成了九个小块,餐叉叉起来就能放嘴里。
上面放了一小颗蓝莓冰淇淋,中和了吐司的干和淡,配着奶油蘑菇汤,倒是很好入口。
祁宁吃着她的蔬菜沙拉,全程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以前的大部分时候,两个人吃饭都是这样的,很偶尔才会有几句交流。
祁宁吃东西比较慢,吃得也很少,那一份西多士她也提前分了一半给姜颜林,将剩下的都吃完,没有浪费。
姜颜林饿了太久,倒是全吃完了。
最后拿着牛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缓了缓突然升血糖带来的不适。
祁宁看了眼她惨白的脸色,不问也知道又是低血糖犯了。
姜颜林最是娇气,玻璃胃,体力废,低血糖,普通人有的一两样亚健康,在她身上几乎集齐了。
甚至还有职业病,腰肌劳损和肩颈问题,两个月就得去一次定期理疗,后来她就开始泡热水澡缓解酸痛,美其名曰省点理疗的钱。
祁宁给她买的鱼油和各种维生素,也不见得她想得起来吃,说什么省钱,根本就是懒。
——这么懒的人,却总是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做那一道工序复杂的烤牛排。
祁宁放下杯子,拿纸巾擦了擦唇角。
她拿出手机来,飞快地按下了一串号码,点了拨通。
几秒之后,姜颜林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祁宁就挂了电话。
“我现在的国内手机号。”
她说了一声,语气毫无变化。
姜颜林看向她,尽管很感谢她还肯给自己吃个饭恢复力气的时间,但有些话,迟早要说清楚。
“祁宁,我有喜欢的人了。”
姜颜林轻声说。
第55章 要做吗?(加更)
Chapter 55
瑞拉从一开始, 就很不能理解祁宁为什么会接下这次的展会邀约。
除了规模大有国际号召力一个优点外,别的都是缺点。
而祁宁也早就不需要这样的优点来为自己增添一笔履历。
朋友们以为她是太久没回过国,想顺道回来一趟, 和亲朋好友聚一聚。
家里人也以为是她想家了,还特意飞过来陪了她几天, 就连许久没见的父亲也来了一趟, 又很快匆匆回了首都忙碌。
每个人都给她找好了最合理的缘由,没有对她有过追问。
只有祁宁自己明白, 她接下这次邀约的理由再简单不过。
——这里,曾经是姜颜林和她的“家”。
一年又八个月的时间, 看似很短, 一眨眼就已从指缝里溜走。
但偏偏又那么漫长,春去秋来,花落花开。
后来祁宁都不会在圣诞节那一个月回波士顿,她不想看波士顿的雪,也不想看家里的那棵圣诞树。
一向喜新厌旧的妹妹, 倒是对那棵两米高的圣诞树很满意, 还找人移植到了盆里,一直精心养护着。
祁宁早已习惯了即使是在家人面前,也不表达任何负面的情绪,于是至今没有人知道,她不再回家过圣诞节的原因,就是那棵圣诞树。
又或者,还有别的。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以来,祁宁去遍了日本大大小小的城市, 圈内的人都在传她喜欢这个国家,以至于再小的巡演活动都会试着对她发出邀请。
无论是大阪的还是冲绳的, 又或者更小的城市,祁宁都接了。
唯独拒绝东京的演出。
瑞拉对这一件事也不能理解,在她看来,东京才是与国际接轨的大城市,在这个城市的演出才有含金量,也对祁宁的发展有更好的帮助。
但在这件事上,一向很好沟通的祁宁总是固执己见,也没有给出任何原因,只有一句“不想去”。
没人知道,祁宁有多想去。
可她不能,不可以,也不敢去。
她知道自己一旦踏入了东京的任何一个机场,就会想要立刻打车去往神奈川,直奔东京映画大学的校门。
祁宁不喜欢食言,也从不欺骗。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姜颜林最讨厌的就是毁约和欺瞒。
所以一次次去了名古屋和任何一个靠近她的地方,却一次也没有再往前过一步。
祁宁不知道,姜颜林在追逐她的梦想的路上,将要耗费多少年。
创作是她的生命,大概只要还活着一天,她就会继续写下去。
所以去留学深造,专修编剧系,也不过是迈向梦想的第一步。
在漫长的与孤寂的相处中,祁宁也一点点明白了,当初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深藏着怎样的力量。
创作同样是祁宁的生命。
她们注定要奔赴在只属于自己的道路上,或是平行,或是背道而驰。
祁宁很少承认,她其实远没有姜颜林那样强大。
她会沉溺在温柔的爱意里,分不清真实与假象。
过早的成名和过于顺畅的人生,也让她的自傲到了不堪一击的边缘。
姜颜林已经早在那时候,就看透了她的弱点。
于是便用最狠心的方式,推着她往前成长。
祁宁本以为自己可能熬不过那个冬天。
最后却发现,人的承受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没有极限。
那个凛冽的冬季,她将自己关在琴房里,关在工作室里,没日没夜地写曲子,一首一首地写着,不为任何目的,只是沉默地宣泄。
写完之后,又逼迫自己忘个干净,清空一切的记忆,让本能驱使身体,弹下一个又一个寂寥的琴音。
她想,这些旋律再也不会有人懂得聆听。
记住与忘记,就都毫无意义。
直到春暖花开,祁宁回到了繁忙的奔波之中,跟随乐团去了一个又一个陌生或熟悉的城市。
她依然会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闲逛,背着一把小提琴,往宁静祥和的公园里去,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演奏一两首即兴的曲子。
有时候路过一两个听客,哪怕有着语言的隔阂,也会给她一个友善的微笑,和温和的掌声。
一个小姑娘站在公园喷泉前,用笨拙的英语问她:
“你是作曲家?可以听听你最有名的曲子吗?”
那时候祁宁只觉得无奈。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曲子,传统凯尔特历史悠久,可在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已经算小众的曲风。但她也知道,名气不代表一切。
不期然的,祁宁想起了在中国被困住的那段时间里,她在那台老式唱片机内看见的唱片。
那张唱片已经是很多年前发行的限量版,全球也只有两万多张,很小众,也没什么人知道。
姜颜林却有这样一张唱片,且从没告诉过自己。
那时外面下着雨,祁宁打开唱片机,就自动播放起了上一次放到一半的曲子。
那真的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写的一首曲子了。
青涩稚嫩,带着几分天马行空的纯真,除了私下在公园闲逛时,祁宁几乎想不起来演奏它。
于是她看着喷泉前的小姑娘,轻轻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手指执着琴弓,微微垂下眼,拉起了那一段悠扬的旋律。
后来当祁宁提名ASCAP青年作曲家大奖时,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入围。
这一年她写了很多曲子,但都是太过即兴的半成品,写完就存放在那里,从未有过听众。
就连这唯一一首完成了的作品,也是多年前那首旧曲的新延申。
在她闲暇时的一次偶然演奏,被乐团的老师听见,鼓励她报名参赛。
而那时候,祁宁甚至还未给这首曲子取名。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鼓励她报名的老师笑着问。
祁宁想了想,片刻之后,同样笑着回答:
“——始于碧野之风。”
故地重游对于两年前的祁宁来说,也许是一种缓慢的凌迟。
但当她被这些岁月洗尽了铅华,站上过最渴望的那个舞台,又从容地走下来之后,祁宁知道,她已经不再害怕。
在那个温和的夜里,她站在公寓的楼下,远远遥望那扇没有人亮起灯的落地窗时,祁宁也意外于自己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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