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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乌梅_讨酒的叫花子【完结+番外】(4)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温世林的确狠得下心。

  赵时余理解不了温允的内心世界,多大点事,伤心啥呀……

  不过她没说出口,蹲委屈得蜷成一团的温允面前,费劲低头看看,几近趴地上瞅人了都,搜肠刮肚憋了老久,勉强琢磨出一个馊主意。

  “哎呀,不要哭了嘛,乖啊。”她说,“这样吧,我爸还活着,你爸走了,那我把我爸让给你,好不好?”

  温允愣了愣,瞪大眼看着她。

  赵时余还有点不好意思,边说,边挠挠后脑勺:“我爸住另一条街,离我家挺远,他有时候会来看我,就是……就是他是穷光蛋,没你爸有钱,可是他很帅,好多人都喜欢他。反正我家公讨厌他,不让他来,你要的话就给你吧。”

  她的大方过于惊骇世俗了,一般人想不到,惊得温允不哭了,呆呆的。

  赵时余比同龄人更早学会取舍,她也不喜欢她爸,她喜欢温允,用不喜欢的换喜欢的,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交换。

  打从见到温允的第一面,赵时余就喜欢上了她,而且是十足明确的那种喜欢,无关情爱,单纯的不掺半分杂念,出自心底里的喜欢。

  赵时余稀罕全天下所有长得好看的人或物,她在这方面深得赵宁的亲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温允是好看的人,比她见过的其他男女老少都好看,白白的,五官立体分明,跟画出来的似的,像洋娃娃……不对,比洋娃娃还精致。

  赵时余词汇匮乏,形容不出来,她偏向温允,毫无悬念。

  当年赵宁为了一张脸冲昏头脑义无反顾,现今赵时余更甚,小朋友对自己喜欢的伙伴一向力所能及,不止亲爸可以给,其余的什么都可以分对方。

  “我的房间也是你的了,这里,还有那儿,”赵时余到处指,床铺,书桌,玩具,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只要你想要,随便拿,送你了。”

  温允没回,一如既往沉默,大抵不知道咋应付她莫名其妙的亲近,她们还不熟呢。

  赵时余正起兴头,滔滔不绝讲着,不在意温允是否回应她,径自傻乐呵。

  之后温允的伤心劲儿下去了,她倍感欣慰,老气横秋用地方话讲:“对了撒,不要难过,管他们啷个嘞嘛,不存在。”①

  温允只约莫听得明白前半句,后半句没懂。

  四平县的方言拗口,赵时余口音太重了,叽里呱啦的聒噪得很,她后面全讲的方言,温允一句没理清。

  “要不要喝汽水?”赵时余说累了,渴了,又切换回普通话。

  温允犹豫,不想继续听她啰嗦了,点下头弱弱接:“……要。”

  赵时余立马下楼,搭起板凳拿冰镇玻璃瓶汽水,一瓶天府可乐,一瓶北冰洋橙汁,咬紧牙使力用启子撬开了插上吸管,一手抓一瓶跑上去。

  “你要哪个?”

  温允别扭扯了扯裙角:“都行,随便哪瓶。”

  “橙汁可以吗,我想喝可乐。”

  “嗯好……”

  一屁股挨温允左手旁,两个小孩儿坐书桌椅子上,双脚悬空,对着日光明媚的窗外喝汽水。

  赵时余猛灌一大口,喝一半了记起来要紧的,扭头问:“对了,你的名儿,‘yun’是哪个字?”

  温允思忖须臾,指尖沾沾玻璃瓶上的冷凝水,写下来。

  “这个允。”

  赵时余顿悟,又飙起了方言:“哦,这个yong啊,允许的允。”

  温允纠正她:“是yun。”

  她认同地颔首:“是呀,yong许的yong嘛。”

  赵时余讲方言太土了,双方沟通起来根本对不上调,她还死轴,固执得要命,温允掰不正她,便由着了,又不吭声了,听她乐呵呵絮叨。

  从这时起,温允就正式住进赵家了,家公家婆一时半会儿难以心无芥蒂接纳她,权当是捎带养活一个赵时余喜爱的玩物般,自认倒霉收下她。

  最初的几年,赵家没为温允安排单独的房间,终归不将她看作自家的孩子,对其不上心。

  温允才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不是赵时余。

  温允睡赵时余的房间,赵时余信守承诺,对她好,床分她一半,还抱来一条被子。

  “这是你的了,新的,过年刚弹的。”

  新的棉花被有味儿,不难闻,可有点冲。

  温允闻不惯,纠结十来分钟,压着声儿喊赵时余。

  “你在吗?”

  赵时余睡沉了,醒不了。

  天人交战大半晚上,温允推开新被子,朝赵时余那边挤,靠近一丢丢,然后抓起她的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偷偷盖自己肚子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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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的打赏和营养液,破费了,鞠躬。

  本文中四平县以部分四川县城为参考,但没有具体的城市做原型。

  ①“对了撒,不要难过,管他们啷个嘞嘛,不存在。”大概意思是:对了的,不要难过,随便他们怎么样,无所谓。

  第3章 chapter 003 “你好没出息……

  一夜安眠。

  天际泛出鱼肚白之际,新被子掉地上了,温允是被赵时余弄醒的,没戴人工耳蜗和助听器等同于按下了静音键,闹钟震天响都不管用,赵时余推她几下,她揉揉眼起来,慢吞吞的。

  赵时余的嘴巴张张合合,在讲什么,温允看着她的口型,左耳虽有残存听力但仍旧挺难听清,等戴上助听器,赵时余已经说完了。

  “那我先下去了,你快点。”赵时余催促,同时弯身捡起地上的被子,回头再献宝样补充,“怎么样,新铺盖舒服吧,好软哟。”

  温允答不上来,闷头揪了把枕头花边,嗯了声:“还可以。”

  赵时余笑了笑,骄傲挺直腰板:“这是我家婆特地托人从新疆买的棉花做的,家里只有两床。”

  “这床是你的?”

  “啊,是我的。”

  棉花被子并不珍贵,家家户户都有,只不过家婆他们那些老一辈更偏好这个,家里的被子就都是棉花的。

  新被子赵时余都舍不得盖呢,却眼也不眨便给出手了。

  温允低头瞅了下,不说被子有味儿,也没问赵时余刚才讲的话,安安静静下床,后脚跟上对方。

  赵时余其实没说啥,喊吃早饭了而已。

  温允初来乍到,两个长辈和张姨还适应不了家里多了个孩子,谁也没记起得叫她一声,倒是赵时余走哪儿都把人带着。

  饭桌上,气氛依然压抑,家公家婆自始至终话少,就算偶尔搭腔,也都是说的方言。

  今早吃豆花,张姨天不见亮上街到店里端了一大盆回来,蘸料是辣口的,其他人都能吃,温允吃不了。

  两地饮食习惯差异大,海市做菜偏甜口,要么就是咸的,但四平县无辣不欢,即使本地菜系也有许多不辣的菜,可日常必定少不了辣椒,连炒青菜都得放两根二荆条。

  温允光是同大家坐一桌都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不会方言,下不了筷子。

  张姨盛碗饭放她面前,她用筷头沾了点辣椒油尝了口,吃不下去被辣得差点呛到,只能不蘸蘸料,硬塞白味豆花下米饭,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

  赵时余困惑:“你不蘸辣子吗,这样能吃?”

  温允说:“能。”

  “好吃不?”

  “嗯。”

  赵时余将信将疑,夹了筷子不蘸料的卤水豆花进嘴,嚼两口,眉头皱成一团。

  哪里好吃了,卤水是涩口的,有股石灰水的味道,很奇怪。

  以为温允口味特殊,赵时余赶紧扒口饭,漱漱口才把怪味压下去。

  斯文腼腆的小孩儿一般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需求,不单单是在吃饭上,方方面面都如此。

  赵良平他们不欢迎温允,没有血脉关系的孩子就是外来者,很难融入家里。

  温允敏感机灵,感受得出来,于是尽可能不给大伙儿添麻烦,她在这个家里就是空气,只要别的人不找她,她就安生待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就差把自个儿藏起来。

  赵时余迟钝,光滑的脑袋瓜子察觉不出对方细腻的内心,经过个把月的相处,赵时余终于发现温允竟不能吃辣,后知后觉。

  可吃饭向来是少数服从多数,不能因为温允一个人大家都不吃辣了。

  没人觉得这是件需要专门费心的大事,辣口多吃吃就能吃了,不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实在是吃不了,那就用水涮涮再吃。

  赵时余不干,要求家里必须做不辣的菜。

  她不出卖温允,极有义气,坚决表示是她不乐意顿顿吃辣。

  张姨可不惯着她,一巴掌呼她背后:“一边去,人温允外地来的都吃,就你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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