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拂过，吹起她鬓角的发丝，也吹散了她眼角的一点湿润。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沈嘉言, 像是在回味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 又像是在等待沈嘉言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沈嘉言, 也在看着她。
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睫毛上, 落在她轻轻抿起的唇角, 落在她抱着郁金香的手指上······
沈嘉言轻轻开口，声音低而温柔，“晚柠，其实今天, 除了来给你送你生日礼物, 还有一件事。”
温晚柠的心“咯噔”一下, 像是突然从空中坠落, 呼吸都跟着紧了几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色郁金香，花瓣上还有几滴未干的露珠, 夜风一吹, 便顺着花脉滑落，滴在她指尖, 凉得刺骨。
她没有打断她，也没有抬头,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晚柠，”沈嘉言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目光认真而清澈，像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开, 捧到她的面前。
“高一第一次的见面，”她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克制的颤抖，“你轻软的声线就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总是会让我想起。”
她顿了顿，眼神好似穿过时间，回到了那个阳光正好、风也温柔的午后，“后来，我们做了同桌。你站在我身边，阳光落在你的侧脸，你看着我，冲我笑了一下，说‘你好，新同桌，我是温晚柠’。”
她看着她，眼里泛着光，终于可以坦白那段藏了很久的悸动，“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人，我可能会喜欢很久很久。”
温晚柠怔怔地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说话。
沈嘉言继续轻声说下去，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深情，“你的体贴、你的温柔、你的照顾，你的善良，你的笑，都让我心动。”
“我开始忍不住看你，忍不住记住你的一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时偷偷看她时的心跳。
“你低头写字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你听歌时轻轻晃动的肩膀，你生气时抿成一条线的唇角······”
“你所有的样子，我都记得。”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鼓起勇气，把最真实的自己摊开在她面前，“我喜欢你，不是从哪一天开始的，而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悄悄开始了。”
她看着温晚柠，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短暂的喜欢，我是真的想陪你走很远很远的路”
“我想在你难过的时候抱着你，在你开心的时候陪你笑，在你疲惫的时候，成为你的依靠······”
“晚柠，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晚柠，你能给我一个，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身份吗？”
她没有再说更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夜风轻轻吹过，郁金香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轻轻流转。
温晚柠站在原地，心口传来一阵阵熟悉的钝痛，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点点地撞击着。
她克制地咬着下唇，努力将即将夺眶的泪水硬生生地忍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在夜色的掩饰下整理了一下情绪。
她抬头看沈嘉言，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弧度，“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吗？”笑容勉强，为彼此留了最后三分体面，“我只把你当好朋友，言言。”
沈嘉言怔住了。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然后慢慢松开，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疼，很疼，很疼······
“啊？你······我······”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温晚柠的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撕扯她的情绪，“对不起，言言，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向你道歉。”
误会？道歉？
这两个词像一把刀，轻轻划过沈嘉言藏了很久的喜欢，血流不止，却无声无息。
沈嘉言终于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眼里满是苦涩，“难道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都是我的臆想吗？”她的声音低，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痛楚，“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吗？”
她看着温晚柠，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温晚柠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的眼神避开了沈嘉言，害怕视线相撞，就会泄露她藏得太深的情绪。
“你说过的，让我给你一些时间呢？”沈嘉言忽然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也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也是······想要拒绝我的托辞吗？”她的声音颤抖，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温晚柠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定了定神，冷淡启唇，“是。”
沈嘉言猛地一震，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什，什么？”她的心跳停了一拍，眼眶倏地通红。
“我当初说‘给我一点时间’，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直接拒绝你，不想伤你太深。”顿了一下，温晚柠轻声继续，“是我贪恋你对我的好，贪恋你靠近我时那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舍不得推开你，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说得很慢，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精准地割在沈嘉言最柔软的地方。
沈嘉言的脸色一点点苍白。她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低而急，带着一丝几乎要哭出来的恳求，“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对不对？你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温晚柠冷静道：“我没有难言之隐。”
沈嘉言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我还可以继续等的，没关系，你想要多久我都能等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倔强地不肯落泪，想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抓住那个即将远去的人。
温晚柠的心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狠狠撕裂。
她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看着她，声音轻得像风，“嘉言，我有喜欢的男生了。”
夜，死一般的寂静。
沈嘉言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风轻轻吹过，她的眼泪终于落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没有问“是谁”，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滑过脸颊，像是终于接受了某种残酷的现实。
她的眼神一点点空了下来，像是所有的光都被抽走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还悬在半空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上面还残留着刚才抓住温晚柠衣角的触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我已经连等待的资格都没有了。”
温晚柠望着她，眼神里终于浮现出一丝不忍，却依旧没有动摇。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嘉言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轻声问道：“还记得我因为拼魔方赢得的一个条件吗？”
温晚柠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痛意，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当时为了赢得这个条件，沈嘉言练习了很久。那时的她们，笑得那么真实，那么近，近得仿佛能触碰到彼此的心跳。
沈嘉言仰头看着暗沉下来的天，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想要一个答案。”她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认真而深沉地望进温晚柠的眼睛，“你喜欢过我吗？”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但她还是固执地问出了口。
不想听敷衍，也不想听安慰。
她只想知道，在那些她以为她们彼此靠近的瞬间，在她以为她们心意相通的夜晚，在她以为她们可以一起走向未来的时候······
温晚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也喜欢过她？
夜风轻轻吹过，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最后的勇气。
温晚柠望着她，眼神动摇，嘴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立刻回答。
她知道，她的回答，会伤她多深。
她也知道，这句话，或许会成为她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嘉言······”
沈嘉言没有再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闭上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她眼底最后一丝希望、最后一丝幻想，都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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