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 明骊趴在沙发上看得入了迷。
顾清霜做什么事儿都很认真, 就连做饭也不例外。
不到二十分钟，桌上摆了几道蔬菜。
顾清霜的迷你电饭煲也发出了提示音, 表示米饭已焖好。
明骊看她盛米饭，又端蔬菜，随后又做了一个热汤，这些都完全颠覆了明骊对她的认知。
印象里，顾清霜应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楚的大小姐。
但没想到, 她独居以后竟将自己的生活经营得有模有样。
“吃饭吧。”顾清霜摘了围裙, 侧过头喊明骊时, 恰好跟明骊注视她的眼神对上。
四目相对, 明骊像触电了般收回目光。
明骊正在发烧，没什么食欲, 坐在桌前也没想吃的菜，但为了给顾清霜面子, 还是挑拣着吃了几口。
原以为只能达到吃不死的程度，但意外地，味道还不错。
即便如此，明骊也吃不下。
顾清霜不停在为她布菜，明骊皱着眉不动筷。
几秒后，顾清霜将自己的碗递过去，“夹给我。”
于是那些菜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顾清霜碗里，顾清霜也没嫌弃地全都吃掉。
给她之前，明骊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顾清霜埋头吃得香，也就没说什么，可顾清霜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温声询问：“怎么了？”
明骊咬着一口米饭，细嚼慢咽，“你不是有洁癖么？”
“一点点。”顾清霜拒不承认，“我只是爱干净。”
“但你……”明骊抬了抬下巴：“不行可以留着，等我晚上有食欲的时候再吃。”
明骊使不上劲儿，声音也懒洋洋的。
顾清霜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她在说碗里的剩菜，从明骊的碗里又到她碗里……如果放在以前，顾清霜肯定也是无法想象的。
但刚才就是很自然地，她并未觉得这是很“脏”的一件事。
“没事。”顾清霜说：“我能接受。”
明骊：“……”
既然如此，明骊也不再说什么，挑拣着吃了几口菜，吃了半碗米饭，利用碳水来恢复体力，又在顾清霜的督促下喝了碗汤。
吃了个滚瓜肚圆，又像猫一样瘫在沙发上晒太阳。
而顾清霜负责收拾残局。
在做饭的时候，顾清霜已经将所有用过的餐具清洗完放到了消毒柜里，这会儿只有两双筷子两个碗，放在洗碗池里很快就洗完。
等收拾好便马不停蹄地拿来体温计给明骊测量，37度2。
温度降得很快，顾清霜也松了口气。
明骊倦懒地又眯了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房间里，窗帘拉起来，四周黑压压的，明骊伸手开灯。
下一秒就看到了睡在她怀里的顾清霜。
蜷缩着、没有安全感地依偎在她肩窝，乌黑的长发温顺地垂在枕巾上。
很亲密的姿势，一时间让明骊有几分恍神。
这种姿势似乎很少出现在她们的关系之中，只有很少的夜晚，顾清霜会在沉睡的境况下这样依偎她。
明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睡着的顾清霜卸下了防备，但眉心紧皱，似是做了噩梦。
明骊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发了好久的呆，最终把她揽在了怀里。
嗯，她清醒着、沉沦着。
莫名地，明骊想到了昨天车载音响上随机放的那首歌——
“我主张克制不了就放任
这欲望与绝望之争
……”
-
顾清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傍晚，天际红霞弥漫，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是一场堪称绝美的世纪落日。
朋友圈好多人拍照发出来，配以浪漫的文字。
顾清霜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整个世界都笼上了一层温柔底色，浪漫又旖旎。
只是她的房子里很空，心也很空。
顾清霜给明骊发消息，问她烧退了没有。
明骊没回，等了好久，顾清霜才退出聊天界面，颇有些失落。
天黑下来，顾清霜给嘴角的伤擦了药，又洗了个澡，这才坐在客厅里出神。
她不会蠢到去问明骊，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只会独自思考两人之间关系发展的可能性。
然而，她想不明白。
从她过往的经验来看，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慢慢疗愈自己，给明骊一些空间，也给自己一些成长的空间，在一个契合的时间点相遇，明骊也会没有压力地接纳她。
就像现在这样儿。
想到昨晚，顾清霜的喉咙发紧，确实是放浪形骸的一夜。
可她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般，流连忘返。
正思索着，铃声响起，顾清霜还以为是明骊，兴奋地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顾梦蝶。
“喂。”顾清霜语气不善，在那天被顾梦蝶公开打过以后，两人之间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顾清霜对她自然没有好脾气。
未料顾梦蝶单刀直入，扬着笑道：“听说你一直在打听十几年前绑架案的事，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你会告诉我真相吗？”顾清霜反问。
“你没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不会呢？”
“那如何保证你的话就是真相呢？”
“……”
对话陷入僵局。
顾梦蝶轻笑一声，“顾清霜，你还是这么自负。”
“如果你认为抱着求真的态度去证实一件事就是自负的话，那随你。”顾清霜摊牌道：“顾梦蝶，那年发生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欠你的，不都用人情还了么。”顾梦蝶提醒她：“怎么？还要挟恩相报？”
上次明骊上热搜被故意抹黑的时候，顾清霜找了顾梦蝶，希望她能帮忙。
用的理由就是多年以前被绑架的时候，顾清霜为顾梦蝶出头的那次。
事实上顾清霜从未想过挟恩以报，但顾梦蝶主动提出来，顾清霜便顺着她的话答应。
反正她跟顾梦蝶之间早已满是裂痕。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并非只有那些事。”顾清霜沉声道：“那年我坠下悬崖的时候，你路过，却见死不救。”
顾梦蝶一时哑然。
“你不是忘了么？”良久，顾梦蝶问：“你一直在骗人？”
顾清霜：“……”
“满口谎言的只有你。”顾清霜不欲与她纠缠，正准备挂电话，却听顾梦蝶冷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救你的人是谁么？”
顾清霜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于是制止：“你别说……”
话音未落，顾梦蝶似是故意跟她作对，“是明骊。”
“周柏当年利用混乱把明骊从那场绑架案中洗出去，所有人都对那场绑架案闭口不谈，事实上明骊当年也被绑架，并且跟你一起逃了出来。”顾梦蝶说着想起了当年的场景，忽地笑了：“我当时其实想回去补一脚，把你彻底从悬崖上踹下去，但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被明骊拉了上来。”
“我便悄悄跟在你们的后面，听你们在快要饿死的时候给彼此加油打气。”
“后来，沈梨灯出现了，我又找到了沈初和钟离书她们，当时真的很希望你死来着。”
顾梦蝶的语气阴恻恻的，每一句话都听得顾清霜皱眉。
可她还是沉静地听了下来，不过在听到一半时开了公放。
不然怕自己耳朵难受。
满室寂静，顾清霜久久未言。
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清霜自然知道顾梦蝶讨厌她，但她一直都以为是姐妹间的争风吃醋，不过是她要多得一点祖母的疼爱，可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顾梦蝶也并非全然没看见，为何对她有如此之深的恨意？
顾清霜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所以就那样任由沉默的气氛蔓延，在顾梦蝶发泄完以后，安静地等她的下一句。
然而顾梦蝶说出这些刻薄的话本就是为了刺激顾清霜，却没想到顾清霜不接茬，一时间有些怔愣。
“你没听到吗？”顾梦蝶又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你死。”
“很可惜，我活下来了。”顾清霜说：“现在还没死。”
“要是当时你死了就好了。要是当时你死了……那就好了。”顾梦蝶说着说着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哭腔，任谁听起来还当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清霜无语：“所以你打电话来做什么？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顾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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