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大爷他们这次开业主大会就是为了处理掉小区里的钉子户。因为猫大爷妹妹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前几年的时候,猫大爷就预感到它身上所积攒的愿力终有一天会远远超出小区业主的承受范围了,再让这些业主留在这里,他们的幻境也许哪一天就会变成真实的幻象,那这些业主就永远无法从执念里解脱了。
老赵杂货铺对面那家知今就是为了预防这种可能而开的。知今知今,知今时,去旧忆。老何忙乎了好几年,送了大批的业主离开。小区里剩下的都是知今无法解决的,所以他们只能想了各种奇怪的办法,其实连苏慧找上叶子然都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不过苏慧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我当初只不过是不想绝育,离家出走而已!为什么现在要这么麻烦!”猫大爷用愿力包裹着闻弦,把她放到平地上。作为一只感情充沛的小猫咪,它还是要搞一场业主欢送会的,起码要让老赵感受一下业主们对他的爱。
“你不是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咪吗?”老何一边核对着手头的名单,一边嘲笑着猫大爷。他自己忙乎的这几年倒是无所谓,权当是收集素材了。
“呸!我明明是有钱有势的霸道总裁,我的家产遍布全球!”
老何思考了一下,如果猫大爷当年没有用愿力逆转时空的话,这么讲确实没有错。
打包完闻弦后,猫大爷又陆续打包了不少业主,没多少工夫,老何手上的业主登记簿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猫大爷爬上老何的肩膀瞥了眼登记簿,不解的说道:“杜医生怎么还没有好,我以为他会最先自由的。”
“可能我们又猜错了吧。”
此刻,杜医生依旧躺在那张快和他身体连为一体的病床上,他的儿子已经好多天没有来了,杜医生拜托护士给他儿子打电话也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老杜,别想多啊。”同病房的病人刚开始还是这么安慰他,但是后来他们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每次老杜托护士打电话的时候,都会止不住地叹息几声。
杜医生并没有想多,他知道他还会在这里住很久很久,他摸着口袋里的试管一次又一次,但是他不想让儿子失望啊!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同病房的病人被家人带回去了一拨又一拨。杜医生想,他的傻儿子到底去干什么了啊,为什么医院还不赶他走啊!
即使这样,杜医生也还是没有动用那支试管,他等啊等,等过了他生前自杀的那个时间段。他想再看一眼他的儿子,他那个傻儿子,告诉他,不值得啊,他这把老骨头哪里值得啊!
他当年自杀后并没有离开病房,他在病房里飘荡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的事情都成了护士口中的八卦。
她们说:“当年有个得了绝症的病人,他儿子为了他,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所有的钱都拿来救他了,结果打工的路上被骗去了传销,那个病人以为他儿子不要他了,就直接自杀了。他儿子从传销窝里被救出来那天差点疯了。”
后来的后来……他就离开了病房,来到了小区。
前些年,他也去过知今,他在那里知道他儿子后来过得很好,他儿媳在那之后又回来了,他孙子后来也有了出息,他觉得他应该满足了,他也该离开了,可不知道为何,他依旧留在这个没有病人的小区里,当着杜医生。
杜医生在病床上翻了个身,摸索着掏出试管,颤颤巍巍地把试管丢进了垃圾桶,再等等吧,哪怕再等上个几百年也值得,他现在不急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儿子,哪怕那只是儿子的幻象。
又过了一个月,杜医生安静地坐在床上听隔壁的病人说话,突然病房被快速推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闯了进来,看见杜医生的瞬间嚎啕大哭:“爸,我回来了。”
杜医生笑了,他说:“回来就好。”
杜医生说完这句话后,他身下的病床开始淡化,他努力支撑着自己,挪到床边,握住了儿子的双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还在啊!!!”
猫大爷的惊呼声响起后,杜医生才慢慢睁开眼睛,他把手插回衣兜里,继续扮演着没有感情的冷漠医生。
“我哪里知道啊,出口在哪?我要去揍老赵。”
猫大爷绝望地给杜医生指了指出口,把脸埋在猫爪上,无奈地大喊着:“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啊!”
“我的执念是世界上没有病痛。”杜医生丢下这一句就走了。
听完后更绝望的猫大爷渴望地看着老何,问道:“这家伙是在骗我吧!这种宏愿怎么可能实现啊!”
“可能吧,说不定他的执念是成为真正的医生。”老何难得安慰道。
“在这都是死人的小区里,他去哪里找病人啊!”
老何怜悯地看着猫大爷,说道:“这不是还有只活猫吗?兽医也是医生呢。”
第28章
猫大爷闭上了嘴巴,它决定继续努力工作,至于杜医生,反正以后还有老赵陪他呢。现在还剩下的就是白依依和纪年了,这两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小区里的人,竟然会成为最后的钉子户,猫大爷也觉得非常魔幻。
猫大爷拿猫爪点了一下,半空中立刻出现了两个画面,分别是白依依和纪年所在的人间真实。
“咦,白依依又变大了呀。”猫大爷记得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白依依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现在已经快变成十七八岁的模样了,看来她的记忆正在渐渐恢复。
叶子然倒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白依依的变化,她现在心痛到快要窒息了,但还是硬撑着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画面看。
这次的画面转到了医院的病房里,病床上面侧躺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
除了这个女人外,病床边上还趴着一个。
“你看我像不像欧亨利小说里的那个女主角,等着窗外最后一片树叶落下。”戴帽子的女人开口说道。
“可是这里是十五楼,外头哪有树叶啊。”趴着的那个回答道。
“是呀。”戴帽子的女人说完后又盯着窗外,久久没有开口。
“我去给你买饭吧。”趴着的那个站起身来,露出了一张和叶子然一模一样的脸。
这次观看“电影”的白依依并没有开口,整个“电影间”都静悄悄的,静到仿佛能听到她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趴着的女人走后,戴帽子的那个努力支撑自己坐起来,走到窗边,把手伸向窗外。
这个城市刚步入秋季,大街上满是被狂风吹落的落叶,路过的行人只要伸出手来,就能收获一份大树的惊喜。可是这份惊喜只限定在大街上,在医院十五楼的窗外,伸出手来只能收获一份失望。
“依依,你在做什么?”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那盒可怜的盒饭,好在盒饭打包得很结实,并没有洒出来。
戴着帽子的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和白依依一模一样的脸,她缓慢地挪动着步伐,走到门口,捡起那掉落的盒饭,笑着说道:“我可不是笨蛋,不会做傻事的。”
在戴帽子的女人转过身来的瞬间,原本已经变大的白依依瞬间又长了几岁,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和身旁的叶子然一样,继续看着画面。
“倒是你,别做什么傻事。”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戴帽子的女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你放心就好了。”
“那就好。”戴帽子的女人用完餐后,就被扶着躺回了病床上。
她拿起床边的手机玩了几分钟后,又放下,然后开口问道:“我妈呢?她去哪里了。”
“阿姨她去准备我们的婚礼了。”叶子然开口回答道。
“婚礼?”
和叶子然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掏出口袋里的钻戒,认真地说道:“依依,我们结婚吧。”
“好。”
这句好字落下的时候,“电影”里那个和叶子然一模一样的女人哭了,“电影”外的白依依也哭了。
白依依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那个时候以为那只是我们两个的婚礼,可是我没有想到会那么盛大。”
在病床上那个画面出现的时候,白依依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她想起了七年前的一切,原来她早就死在了七年前,死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那个日子里没有落叶,只有那满城飞舞的柳絮,她熬过了秋天,熬过了冬天,终于等到了春天,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春天。
她穿着她记忆里与叶子然初遇时的连衣裙,来到了小区,求着老赵拿走了关于春天的记忆,守着寒冬,靠着怨念,等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来的爱人。她既希望能够等到叶子然,又希望自己等不到叶子然,能够来到这个小区的人都太苦太苦了。
“那小咪它?”刚恢复记忆的白依依现在思绪还是混乱的。
“你走了之后,我在大雨天被它妈妈碰瓷,后来它也走了,我把它葬在了你身边。我对它说,去找另一个主人玩吧,它真的好乖,真的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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