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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平城_树莓的黑暗意志【完结】(123)

  这……

  拓跋祎和拓跋年相视一眼,这话也确有几分道理。

  “你的事情,到平城去和陛下解释吧。”

  拓跋祎令手下人将他押了下去,令传那几个来问话,一面又道:“长生,你觉着……”

  “我不知道,姑母,”拓跋年叹了口气,觉得很是疲惫,“我想回阿娘身边……阿际闹出这种事,剩下两个妹妹……我也不敢全然信她们了……”

  “这事情再闹下去,阿娘得多伤心……哎……”

  “先等这事情处理完了,你与我一同回平城,王妃那头……我去信让姨母先去劝慰罢……”

  拓跋年闷闷地点点头,算是认了拓跋祎这番打算。

  ……

  “你是说,那些刁民跑到魏国的地界里,不愿做我齐人?”

  建康宫内,萧泽被皇帝口中的酒气熏得几欲作呕。

  这朝堂,饮酒的饮酒,行散的行散,就没几个清正的人了么?!

  萧泽压下反胃,撑起一个温文和煦的笑,“回陛下,都是些刁民,被魏国的野狐迷了眼,您何必在意这些呢?”

  拓跋聿以狐谶为始改革法度,江南少野狐,又因狐处幽明之间,多为士大夫所不喜,萧泽以此讥之,也是为平息皇帝那近乎脆弱到可笑的内心。

  “唔……哼、野狐子……”

  “是,野狐子。”

  “梁、梁王,那野狐子……好、好看么?”他嘴角浮着轻慢的笑,鬼迷日眼,面上酡红,“素闻……是,是那位京兆侯好看,还是……那个女国主好看?”

  萧泽嘴角抽了抽,他忽得想起自己个儿从前围攻洛阳时,劝降冯初说的折辱之言。

  倘若当时的齐国皇帝是眼前这人,就是为了折辱冯初,他都决计说不出那种话来。

  “不过是北地胡虏,能有多好看。”

  “胡扯!”

  青瓷酒盏重重地磕在案上,金陵春自青瓷中泼荡而出,将案前沾得狼藉。

  “若不好看,怎引得……引得这些人……趋之若鹜……”

  萧泽捏着佛珠的手在袖中抖了抖,腹诽其蠢货。

  还能为何?魏国自改革法度以来,政治清明,百姓长治久安,南北无战事,又通商贾互市,两边百姓但凡长了眼都晓得哪边日子更舒服些!

  “……陛下,说的是。”

  萧泽拨弄着佛珠,眼眸中含着清光,极其包容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帝王,眼前人过于荒诞,他却想看着他继续荒诞下去。

  “朕……哼……你去替朕求娶,如何?”

  萧泽佯装愣怔:“求娶?谁?”

  “北地的那位魏国国主……还有冯、嗝……如此……南北一统,岂不、不美哉?”

  可真敢想。

  萧泽轻笑,掩饰掉所有不屑,看似在同他讲道理:“陛下这可让臣为难了,不灭其国,焉能让这二人,辞楼下殿呢?”

  “那、那就、灭、灭了她们、对,灭了魏国──朕要下旨、现在就下旨──”

  “陛下饮醉了,不该拿军国大事儿戏的……”

  “朕才没有儿戏!”

  他说到激动处,还抽出佩剑,寒光烁烁,比划着要架在萧泽脖子上,“怎么?梁王你要抗旨不遵么──”

  “陛下!”

  萧泽话还未落,皇帝的剑就已经朝他砍了过来。

  侧身一避,刀锋刮擦着他的衣襟,深深地斫在桌案上。

  年轻的帝王欲将其拔出来,却是拔了半天都没带出来,最后恼羞成怒,连案带盘盏,一应打了个天翻地覆。

  如此犹嫌不足,还朝着他拳打脚踢而来,边打边嚷嚷:

  “你──遵不遵旨?!”

  萧泽也不避让,由着他打,只苦了那些听闻动静来劝架的宫人,好好一座建康宫,如此乱哄哄。

  萧泽眼中赤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臣,遵旨便是……”

  额间吻地,清光眼眸终归暗。

  第108章 改姓

  当世事太苦闷,连情事都成了发泄。

  她绞缠着她,不许她离了去,眼眸通红,分明已然脆弱,分明欢愉已极,分明再继续下去,情事会变成折磨。

  “好聿儿,再下去,我怕会伤到你,听话可好?”

  拓跋聿只是一昧地环着冯初的脖颈,偏了半个头去,不搭话。

  显然是不愿意就此听她话,好好将歇。

  所有喑哑在朝中的怒火,都恨不得发泄在这床榻之间,带着一股子自暴自弃,恨不能死冯初榻上算完。

  听得身上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俄而身上一轻,冯初起了来,纤指带嘤咛,再见这人,竟是要穿衣离开?

  “你要去哪儿?”

  拓跋聿心中一急,去环她腰肢,冯初系着衣带的手总算停了下来。

  “......陛下如此索求无度,臣伤了陛下,岂不是臣的罪过?”冯初软了脾气,还是引导她开解胸中烦闷,“臣惶恐,不敢担飞燕、合德之名。”

  又是‘臣’‘陛下’这种称呼,又说着‘飞燕合德’的事情,显得极为怪诞。

  拓跋聿听得耳热,积压在胸中的怒气散了大半,自后环着她腰,鼻尖蹭着冯初的腰窝,嗅她身上体香,“方才那架态,不该我才是二赵么?”

  冯初倒吸一口凉气,偏了半个头,不知该喜该忧,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喜的是聿儿的气似乎顺了些,忧的是这人怎得还乱讲话?!

  身姿绰约的人儿自被褥中坐了起来来,盈盈往冯初身上一倚,朝冯初耳窝吹气道:“您说对么?冯大人?”

  “胡闹!”

  冯初一把将她拉至怀中,不轻不重地拍了她几下,“乱说话的毛病这么多年也不见得改!”

  “哼......”拓跋聿搂着她脖颈,同她痴缠,嗔道:“就不改,你待如何?”

  冯初无奈,戳她脑门:“小祖宗。”

  拓跋聿被她戳了脑门,反倒彻底松了气,转身躺了下来,枕在她双股之上,将脸埋在她腹部,“今夜,是我出格了......”

  “......傻聿儿。”

  冯初心里软成一片,抚摸着她的鬓发,她何尝不知道拓跋聿为何会如此?

  她非庸碌之君,亲政勤勉,可再怎么样,她也不是铁打的人。

  是人,总归是要发泄的。

  有些人纵酒狂歌、有些人骑猎射鹰、有人动辄好杀、也有君主将朝中的压力发泄在床榻之上。

  拓跋聿这般,已经是委屈至极的人之常情罢了。

  冯初爱怜地揉捏着她的耳朵,“洛阳那处......都已经修缮完毕了,六镇的事......聿儿若不铁了心要试这几个,臣去平定,亦是一样的......”

  “......不成。”

  怀中人深吸了一口气,自榻上坐直了起来,眉眼中全然是清正,“虽然,朕真的很想阿耆尼......寿岁恒昌,可......说到底,我们都是凡人罢了。”

  越不过人生八苦,深陷于爱恨痴嗔。

  “总要有人,在我们之后,接过大魏的江山,不是么?”

  清醒仁明的君主在权力之巅,烤心灼肝。

  “至于拓跋际和长生的事情......”

  冯初心疼地替她扫开紧颦的双眉,她轻易地就能窥见她凤眸中的心疼,拓跋聿闭上了眼,去蹭嗅她的掌心。

  边蹭边含糊着说道:“待他们回来再行定夺......明日朝会......还有出戏呢......”

  山鸦夜号,月上疏木。

  “......然后那个小郎君呀,他就连人带马翻到沟里去了......”

  一旁的小火炉上牛乳煮得泛黄冒泡,慕容蓟拿着把木刀撇着浮沫,眼中的温柔似是要溺死谁,安静地听着杜知格手舞足蹈地说着这些年游历的趣事逸闻。

  俄而牛乳上煮出了一层奶皮子,慕容蓟拿刀挑了,送到她嘴边。

  “尝尝?”

  杜知格轻笑,将奶皮子抿了,眼眸弯的和月牙儿似的。

  “这么多年了,口味还跟孩子似的。”

  慕容蓟笑得温柔,“偏爱吃这玩意儿。”

  “那又如何?”杜知格朗笑,佯作道人,掐指逗她:“一盏牛乳算一卦,大将军,你算不算?”

  “我可不信这个。”

  慕容蓟亦陪着她闹,端着牛乳盏就要离去,“不信、不信......”

  “嘿!我吃了你的奶皮子,这卦你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

  “哪还有强买强卖给人算卦的?”

  慕容蓟哑然失笑。

  杜知格扯着她衣袖,不许她走,慕容蓟从善如流地坐在她身侧:“大将军明日要朝会吧?”

  “怎么──”

  慕容蓟还要说什么,却见她眼眸中明光,心头一凛,杜知格现下可未必是在同自己玩笑。

  “......莫出头啊,蓟娘,为王前驱,可不急这一朝一夕。”

  ......

  “瞧瞧,都给朕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

  翌日,永安殿内,拓跋聿冷笑着,不轻不重地将拓跋祎送来的奏报给扔在案前。

  “明面上不敢反对朕改革法制,背地里纠葛宗室,意图在国储之事上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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