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向来对海底生物不感兴趣,正想找个理由拒绝,可沈容与却以为她是怕麻烦,拿出道歉的诚意说道,“我给你剥,行吗?”
闻卿把到嘴边的措辞咽下去,改口应下,“好。”
沈容与带上一次性手套,低头剥蟹,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以为你是我老板。”
她把剥出的蟹肉放在小碟子里,又从盘中里捏了一只虾出来,慢条斯理地给她剥了。
闻卿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你给别人剥过吗?”
沈容与不想让闻卿得意,点头道,“有啊。”
闻卿:“前任吗?”
之前吹自己谈过很多任的沈容与,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把手上的盘中递过去,“骗你的,他们不配。”
闻卿眉梢微扬,似乎被这句话取悦到了。
后面基本是沈容与在剥,闻卿在吃的状态。沈容与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搞得晕头转向,她居然有一天给人剥海鲜剥得乐此不疲,到底是那一步出错了。
躁期的沈容与话比以往多,所以这餐饭基本没有冷过,闻卿听得多,说得少。快结束时,餐厅又来了客人。
服务员引着来到他们去往位置,随着服务员身体的错开,她身后说说笑笑的三个人正好对上了她们,崔锦文也在其中。
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皱起眉。
上次在墓地的见面并不愉快,此时相见尴尬居多。
沈容与原本是想当做没看见,不曾想崔锦文旁边的男人认出了她,主动上来打招呼,寒暄了几句。
男人望望沈容与,又望望崔锦文,像是想起什么,哈哈笑道,“崔总监,你和沈小姐你们两个是旧相识啊,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应该让你们老朋友聊聊天。”
沈容与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等她开口,崔锦文说道,“是老朋友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台面上要过得去,沈容与将手套除下,淡道,“不了,我和我朋友已经吃完了,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崔锦文看着沈容与的动作,又看了眼给沈容与递热毛巾的闻卿,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毛。
男人笑道,“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等人走后,崔锦文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拨通了徐曦的号码。
徐曦正被公司一个方案搞得焦头烂额,接通电话时烦得要死,“怎么了?”
崔锦文声音比她更不耐,“我问你,沈容与和那个闻卿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曦一头雾水,“老板和助理的关系。”
“我刚看见她们了,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
崔锦文:“沈容与在给你口中所谓的助理剥螃蟹,你告诉我这是普通关系?我们认识沈容与这么多年,你有见过沈容与给谁剥螃蟹吗,她当初自己吃蟹都觉得麻烦,宁愿不吃。”
徐曦放下敲键盘的手,说道,“你冷静点,她剥就剥呗。”
崔锦文静了一下,说,“我替小宁不值。”
徐曦没继续工作的心思了,沉默片刻道,“沈容与不知情,你不能让她背负愧疚到死。”
崔锦文说道,“不行。”
徐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无可忍骂道,“我在大学就看出来了,你跟沈容与都有病,病一块去了,找餐厅他妈的你们都能找同一家,你俩病友谁也别放过谁,耗着吧,看谁耗死谁。”
——
晚餐结束,坐电梯下楼后,沈容与没打算立刻回家,“去江边逛一逛吗?”
闻卿觉得她有话想说,依着她,“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沈容与没想到闻卿也会听这些谚语,好笑道,“那你是不是就靠走一走,活了上千年?”
闻卿浅笑了一下,边往外走边说道,“是啊,你多走走,也能活那么久。”
沈容与说,“我不想活那么久。”
天气虽然冷,但还是有很多游客来看江景,两岸的高楼灯光辉煌,流光溢彩,一艘艘游轮从江中驶过,剪开波光粼粼的江面。
沈容与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着,手撑在椅面上,微微叹了声气,“你怎么不问我,我和崔锦文是什么关系?”
谁都能看出她和崔锦文关系不对劲,这人居然一点都不好奇。
闻卿挨着她的身侧坐下,“我等你说。”
两个人的腿几乎挨在了一起,沈容与拿腿撞了一下闻卿,“我跟你说个故事,想听吗?”
闻卿:“听。”
沈容与有点不高兴,又撞了她一下,“你能不能表现好奇一点?”
闻卿无奈地笑了笑,躁期的沈容与就是需要人哄着做事,配合地说道,“我特别想知道,沈容与,求求你,告诉我吧。”
“我和崔锦文以前关系很好。”她说道,“准确来说是我,徐曦,崔锦文,还有江舒宁,我们四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同,徐曦和江舒宁我们大学前就认识了,崔锦文是大学后认识,除了江舒宁是运动员,剩下的我们三个都是经济管理类的学生。”
听到那个名字,闻卿看了一眼沈容与。
“当时是我想创业,徐曦和崔锦文就跟着我一起。”
“我们成立了一个公司叫三分之一,我们很厉害,赚了很多钱,算得上很成功了,在风头最盛的时候,出了一场意外,在事故中,江舒宁为了救我死了。”
沈容与沉默下来,闻卿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握住,安静地听着。
“崔锦文恨我害死了江舒宁,退出公司,去国外留学了,当时徐曦问我,能不能继续了,我说不干了。”
“我想做,但我生病了,挺严重的,躯体化什么的,我根本控制不了,别说做项目了,我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沈容与说道,“我把公司一切都丢给徐曦,我对不起她。”
闻卿嗯了一声,听得有些难过。
对不起,当时我不在。
“再后来,我试着去工作,发现我只要病发,什么都做不了,文件上的文字在我眼里会跳舞,我看不懂它们。”
“我放弃了,不想做了。”
程姝华对她说过,抑郁的状态会起起伏伏,无法根治,会反复发作,终生都会与之相伴。
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这样的人生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意思了,可她又不能去死,她的命是江舒宁给的。
所以,在活着不幸,死不能安心中,她自我作践般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这样。
闻卿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也不打断,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在沈容与说不下去的时候,平静地说,“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不想做我们就不做。”
为什么突然告诉闻卿?
也许是因为躁期中无处安放的倾诉欲。
也许,是闻卿懂她。
沈容与揉了一把脸,不怎么乐意道,“我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了,你可不准往外说。”
闻卿说,“不说,我们的秘密。”
沈容与盯着她几秒,眯了眯眼睛,“我说这么多,你好像一点都意外,你这副样子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闻卿轻轻抿了抿唇角,“我可以猜到一点。”
确实,闻卿这家伙可是狐狸,机灵着呢。
沈容与垂下眸,把目光放到她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心想,牵着还挺舒服。
默默无言间,闻卿忽然挠了一下她的手心,主动坦白道,“沈容与,我比你想得要更早认识你。”
沈容与侧头,没反应过来,“嗯?”
闻卿朝她笑了一下。
所以,你别怕,以后我会在。
【作者有话说】
在闻大人的视角就是:从小看着长大,本来长得漂漂亮亮,意气风发的小玫瑰,在她消失一段时间后回来发现,小玫瑰被人踩了一脚,变得蔫巴枯黄,还满脑子想着都是我怎么还不死。
42
第42章
◎你等着◎
沈容与眨了一下眼睛,好半天,慢悠悠说道,“哦,我知道,你暗恋我很多年了。”
闻卿还想说些什么,沈容与拉着她继续顺着江边走,身边经过人潮,迎面走来好几对牵手的情侣。沈容与意识到她在牵着闻卿的手,松了松,发现手依旧被牢牢握住,没有分开。
闻卿说道,“再试试吧,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你这是在劝我工作?”沈容与反应很快。
闻卿静静地说,“算是,我怕你不努力,会被沈睿宇欺负了。”
她说的一板一眼,沈容与有点想笑,“我不可能会被沈睿宇那个草包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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