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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屑_Shevek【完结+番外】(5)

  杜灵犀在国内念到高中,大学直接去英国学服装设计了。她的梦想就是回国在自家公司当服装设计师,创立自己的品牌。

  她兴冲冲给我看了她在学校设计的一系列衣服,色彩大胆、剪裁新颖,看一眼便觉被时尚浪潮拍打在岸。但可能我不懂时尚,只觉得没法穿出门。

  “过几天我设计一套送你。”她坐在我旁边,用铅笔比量我的身材。

  我干笑几声,想起自己那千篇一律乌突突的衣服。如果哪天我穿上杜灵犀的设计,非得被亲戚朋友放进玻璃柜展览不可。

  “我给叶子姐也设计过好多衣服呢,上次她参加晚宴穿的就是我为她量身定制的礼服,人家都说好看。”杜灵犀得意地冲我笑。

  “叶子姐是?”

  “叶丹青。”

  我点点头。

  那个晚上叶丹青并不在,杜灵犀说她去应酬了。将近一点钟我去厨房找水喝时,才听到大门响动。

  叶丹青穿着晚礼服,推着一个小行李箱走进来。她看了我一眼,目光没有温度。我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她却径自坐电梯上楼了。

  我拉开冰箱,眼前是琳琅满目的饮料,裹在白惨惨的冷气里,像一溜五彩缤纷的冰灯。全都是气泡水和汽水,已经喝了一晚上,要喝吐了,现在的我渴得像一座休眠火山。

  我不死心地翻了翻,还是没有找到,不禁开始回忆下午肖燃是从哪里倒的纯净水。

  正在我发愁的时候,叶丹青下楼了。她换了一条真丝睡裙,头发挽成一个髻,露出修长的脖子。

  她走到冰箱前,里面的灯光点亮了她的侧影,被饮料渲染过的森森冷气好像找到了主人,汹涌地朝她扑去。

  我忍着不去看她,她却向我看过来。

  “你还用吗?”她问。

  “不用了。”

  她关上冰箱门,门上倒映出一高一矮两个黑乎乎的影子。

  叶丹青比我高了半头,保守估计有一米七五。她很轻松地从头顶的橱柜取出一个玻璃杯,放在冰箱门上镶着的机器里,机器“哔哔”响了两声,清水从里面流出来。

  原来那是个饮水机啊,我可真够笨的。

  看着汩汩水流,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我必须等她走了才能接水,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连饮水机都不认识。

  水接到三分之二,叶丹青把杯子拿了出来,递给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意识地想说不用了,奈何嘴里实在干燥,舌头驱使着手指接了过来。

  “谢谢。”我说。

  杯子像块冰,沾满白霜,我脱口而出:“这么冰啊。”

  叶丹青看了看我,问:“想喝热的?”

  “有没有温的?”我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点得寸进尺。

  叶丹青挨个橱柜看,翻出一个烧水壶。

  我忙说:“不用麻烦了,喝冰的也可以。”

  我以为饮水机可以调模式,没想到用的却是老办法。叶丹青没看我,说:“我也想喝温的。”

  剧情走向有如脱缰的野马。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和一位珠宝公司总裁,同在没开灯的厨房,等待一壶烧开的水。

  水壶在橱柜里沉睡久了,现下每一声都在抒发不满,穿插在我们的沉默中。我们错开几步面对面站着,我靠在冰箱上,她靠在料理台上。

  我以为她要同我说话,但没有。借着窗外院子里的灯光,我看到她面带倦容,碎发凌乱地散落,眼皮半垂,身上的橙香混入了些许酒气,和刚刚进门时那个盛气凌人、神采飞扬的女人完全不同了。

  她大概很累吧。

  水壶的尖叫刺破了我的思绪,没等它叫完,叶丹青就把它从座上拎起来,对我说:“杯子。”

  我递过杯子,她哗啦啦倒了小半杯。水满了,她往水槽里倒掉三分之一,又抽出一张纸擦去挂在上面的水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重新将杯子递给我。

  杯子很温暖,热气在杯壁上扑出时隐时现的扇形。

  “谢谢。”我说。

  她没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后,端着水杯走了。

  “早点休息吧。”离开前她对我说。

  第一个晚上我睡得很好,一觉睡到早上十点。下楼看到杜灵犀坐在沙发上画图,她对我打招呼,说厨房里有早餐。

  叶丹青早早去上班了,她走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厨房桌上摆满了食物,面包、牛奶、鸡蛋,光是果酱就有七种,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和奶酪。

  平时我的早餐只是对付一口,吃两片面包,喝一杯牛奶,一边吃一边写小说。这么丰盛的一桌,当晚餐都绰绰有余了。我随便拿了两块面包,抹上几道黄油,重新回到房间。

  今天我准备联系小路警官,四年前他负责侦办我外婆的案子。案子其实早结了,外婆被卡车撞成瘫痪,但她和司机是同责,司机和货运公司一共赔了五十万。

  那年外婆已经七十五岁,扔下一句要出远门,就不声不响地消失。她没带手机,联系不到人,我们都以为她又和姥爷吵架,去了哪个亲戚家。然而最后,我们等来的却是小路警官的电话。

  手机里“嘟嘟嘟”的回铃音仿佛没有尽头,我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小路警官一个都没有接。我不知道他是换了号码,还是在忙。

  我先拿出电脑工作,但脑子里有点乱,写了几百字就写不下去了。只得在床上卧倒,看火车上拿下来的财经杂志。

  吃过饭,小路警官终于回了电话,我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并问他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案子。

  “你是查苏的外孙女?”一开始他还不太相信。

  查苏,是蒙语雪的意思。外婆是冬天生的,据她自己说,她出生那天是一年中雪最大的一天,所以她的母亲为她取名查苏。

  “我是。”我说,“外婆出事的时候我在深圳工作,抽不开身,是我大姨和表哥来上海处理的。我表哥叫霍展旗,您还有印象吗?”

  空白了一阵,小路警官才说:“我想起来了,他还跟我去过现场。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告诉他我来了上海,想了解一下当年的具体情况,有些疑点我还没有解开,问他能不能见一面。

  “这个案子还是比较清楚的,你表哥应该知道,你问他就可以了。”

  “我问过了,但有些事我们都没搞明白,所以还想来问问。”我极力争取,“我知道您很忙,我也不占用太多时间,只有几个小问题。”

  小路警官犹豫不决,说自己现在还有别的案子要忙,但架不住我的恳求,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让我下午四点左右去局里找他。

  下午我如约来到警察局。小路警官已经离开了当年的交警队,调到了刑侦支队。我在接待室等了十分钟他才行色匆匆地赶来,说刚才出任务了,不好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见小路警官。他三十多岁,可能因为经常熬夜办案,整个人显得很沧桑。我们握了手,他坐下来,问我外婆身体怎么样。

  “她去世了。”我说。

  小路警官遗憾地笑了一下,说:“节哀。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2021年春天。”

  “是因为……”

  “跳楼自杀。”

  小路警官有些震惊,说:“跳楼?”

  “她以前是个猎人,天天在草原和树林骑马,瘫痪之后别说骑马了,走路也走不了。她受不了,所以就……”

  小路警官点头表示理解。

  “你想了解什么?”他问我。

  我拿出那张写着水泥厂地址的字条,问他有没有见过。

  “没有。”他答道。

  “我外婆当年是根据这张字条去的水泥厂,但这字不是她的,显然是有人告诉她的。”

  “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我问了外婆,但她不肯说。”

  小路警官接过字条,上面字迹娟秀,大概率出自女人之手。

  他说:“我当时也问过你外婆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她回答去找人。但因为她属于受害者,所以我们并没有对她进行调查。”

  “她到上海之后去过哪里你们知道吗?”

  “她没有违法犯罪,我们不需要掌握她的行踪。”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换了个问题:“撞她的司机怎么说?”

  “只说天太黑了没看清,那条路原本就容易出事故,以前也有类似的案例。”

  “如果是司机故意撞她呢?我外婆在上海根本没有熟人,她来这肯定有其他目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小路警官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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