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沉默好一会儿,最后李安衾轻声换了话题。
“你是要睡觉吗?”
“嗯。”
李安衾小声地说了句:“讨厌。”
陆询舟没有听清,问她方才说了什么,幼稚的女人气呼呼地说:“没原谅你,不准睡。”
“好——”
陆询舟拉长了音调,温柔地反问:
“我不睡了,陪殿下说说话。”
“殿下”,真是久远的称呼,以让李安衾情不自禁回忆起景升九年的盛夏和那段潮湿青涩的初恋。
“不要‘殿下’。”李安衾说。
因为会令她难过,纵使怀旧又如何,一声“殿下”,她便半生受囚于高高的庙堂之上,万人敬仰,权倾朝野,可无人知晓在那些冰冷阴暗的年岁,她是如何强迫自己活下去的。
“那叫什么呢?”陆询舟笑了,她翻了个身,拉上被子将自己裹在温暖舒适的小世界,清冽的声音柔和得像今晚的月色,“‘姐姐’,行吗?”
“行,”李安衾小声地回答,忽然又问道,“你觉得我……烦吗?”
“从未觉得。”陆询舟坦坦荡荡地回答。
这个答案并没有令对面的人感到高兴,她失落地说道:“但你拒绝翌日和我复婚,也拒绝我上次的求欢。”
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吗?
“笨蛋姐姐。”
陆询舟无奈一笑。
“就是因为太喜欢姐姐了,所以凡事都想慎重考虑。”
你才笨,笨蛋小山想七想八,最后就是不想和我做爱。
李安衾捏紧被角,准备暴露自己的预谋。
“你道歉时说的,你可以任我处置。”
“是。”
黑暗的镜头中传来一点响动,不久李安衾发来一个小程序链接,陆询舟点开一看,原来是一个remote control系统。
“陪我玩。”
李安衾一字一顿道。
陆询舟那边闷了半晌,才问道:“规则?”
“二十个档[二],你随机按,猜错添一个玩具。”
漆黑的镜头忽地亮了起来,清冷内敛的女人穿着被饱满乳肉撑紧的白衬衫,下面寸缕不遮,一条松松软软的仿真猫尾在身后摇来摇去。
……(省略车车)
第三次。
陆询舟自觉关掉玩具,小猫很不高兴,但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趴在镜头前小声哼唧……(省略)心里骂着臭主人。
“弄太多次对身体不好。”陆询舟劝诫道。
李安衾:“哦。”
陆询舟在床上换了个舒服姿势:“我要睡觉了。”
“没原谅,不准睡。”
“那你看着我睡?”陆询舟温柔地问道。
姐姐忸怩了一下下,最终答应了小狗的提议。
……(省略)李安衾去浴室冲洗了一下,然后上床躲进被窝里看着主人的睡颜,心中涌上一阵暖意。
在莫斯科的酒店睡了整整一个上午,陆询舟醒来后看了微信,李安衾在京州时间下午四点多挂断了视频通话,留言公司有紧急要务,要她终止带薪假期回天盛处理。
陆询舟叹了口气,起床去洗了个头,事后拿上房卡和行李箱下楼退房。
她买的是下午两点半的票,从莫斯科到圣彼得堡,四个小时的车程漫长而无聊。
陆询舟用新买的充电宝[三]给手机充上电,然后研究起卿许晏给她的旧物。
这一盒是母亲的遗物,保存完好的木盒里装着一块猎用式怀表、一封未被拆开的信和一个俄罗斯套娃。
陆询舟小心翼翼地打开怀表,里面时针早已停止转动,怀表的肖像盖处嵌着一张彩色相片,是母亲少女时期的照片。
接着,陆询舟拆开信封,取出三页泛黄的信纸,其上皆是潦草的俄文,她看了眼书信的落款,勉强通过龙飞凤舞的“ТвойпапаСавелий”得知此信来自外祖父萨维利·佩米诺娃。
陆询舟又看向底下的日期和地址,仔细辨认出其上的俄文。
7 января 2001 года. СПб, ул. Сиринская, д. 7.
2001年1月7日,圣彼得堡,西林街七号。
这不失为寻亲之路上的一个好开头。
她登上谷歌地图搜索地址,发现圣彼得堡的西林街至今仍在,接着她又在外网的搜索引擎上输入“列宾美术学院”和“萨维利·佩米诺娃”。
外祖父的维基百科界面蓦然出现在眼前,陆询舟微愣了片刻,没有直接点入。
她看见一行完整的人物生卒日期。
[一]出国要买当地的SIM卡,这样才能上外网。
[二]现实中没有这么多档,这是公主的定制款,玩具的上限都是一样的,只是定制款特别细分了每个强度。
[三]充电宝式样取全球统一,小山的手机绝对能充。
第61章 拥抱
当天傍晚,陆询舟通过列宾美术学院的官网联系到学校的人事部门,最后却被遗憾告知:佩米诺娃夫妇早于二零年双双去世。
但部门的老主管向她提供了一个可靠的消息,油画系已退休的高尔科夫教授是两人生前的挚友,陆询舟可以尝试去哈顿街18号拜访他。
陆询舟道完谢,随即沐浴更衣,带上母亲的遗物和手机,在圣彼得堡晚春的暮色中,走出小旅馆,叫了辆出租车前往城北的哈顿街。
哈顿街18号是一栋漂亮的小别墅。
陆询舟付完钱下车,穿着薄荷绿衬衫的年轻人抱紧怀中的木盒,驻足人行道上,欣赏了片刻眼前的漂亮房子。
屋子由鹅黄色的砖墙砌成的,黛青色的屋顶斜斜垂下,紫藤爬过东墙,嫩绿的新叶间挂着欲绽的花穗。陆询舟沿着别墅前的石径走向大门,小径两侧是高尔科夫太太精心打理的前院,站在院中一隅的白桦注视着访客,浓绿的叶子罩在疏朗的枝干上,筛下星星点点的夕阳余晖,而铃兰沿着门前的石阶生长,惹人怜爱,使任何来客登阶按铃时都必然注意足下。
陆询舟按响门铃,等待主人开门的间隙,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的二楼,那儿开了一扇三角形的落地窗,窗玻璃映着落日晚霞和婆娑树影,像一幅未干的油画。
开门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妇人,看见陌生人的她不免感到诧异,陆询舟用不熟练的俄语简单说明来意,老妇人听罢立马邀请她进屋,顺便在经过楼梯时,对着二楼的画室,用退休女高音的嗓门大喊了一声。
二楼的画室内,正对着落地窗外的暮色街景,老教授调色盘上的颜料刚调到一半,
“阿廖沙[一]——阿列克谢,有贵客!”妻子的声音穿过门板,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他,这是妻子不容反抗的命令。
高尔科夫先生眉头紧锁,画笔悬在半空,一丝极细微的颤抖破坏了笔尖饱满的形。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心理上的痛楚,将自己最珍爱的榉木长笔重重搁在调色箱的边缘。
他用力推开画室的门,脚步声迅疾而沉重地走下楼梯,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各式颜料的工作服。
“亲爱的,我说过,”陆询舟听见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从楼梯的转角处传来,语气悲愤欲绝,“没有什么贵客——能打扰我傍晚的作画时间!太阳还在,光还在!”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入口,老教授白发蓬乱,眼神锐利,极不耐烦地看向妻子身边陌生的访客。
“那如果是莉列奇卡[二]的女儿呢?”
高尔科夫太太双手叉腰,慢条斯理道。
.
陆询舟换上拖鞋,高尔科夫太太去厨房嘱咐女仆添饭,高尔科夫先生则激动地握着陆询舟的手,带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交谈中,陆询舟得知,高尔科夫夫妇无儿无女,阿列克谢·达鲁斯基·高尔科夫是佩米诺娃夫妇的挚友兼同事。在莉莉娅出生以后,高尔科夫夫妇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孩子的教父教母,他们待小莉莉娅视如己出,可惜世事茫茫,佩米诺娃一家结交了厄运,先是莉莉娅英年早逝,老佩米诺娃夫妇也在孤独的相守中罹患新冠相继去世,徒留高尔科夫在尘间怀念故人。
陆询舟带来的遗物中,那块猎用式怀表正是高尔科夫所赠,在亡女与世长辞将近三十年后,竟幸见故人之女,老夫妇俩都激动不已,执意留陆询舟吃饭。
饭后,女仆从酒窖里拿出两瓶伏特加,并将它们装好交给陆询舟。老先生在玄关处穿戴好衣帽,回望暖光中的提着礼袋的年轻人,笑道:“跟我去拜访你的外祖父母吧。”
晚春时节,夜间的城郊格外凉爽,途中下起淅淅沥沥的酥雨。
车子在一处大型公墓的入口处停下,高尔科夫扯了张便签纸,用随身携带的水笔在其上写了几行,然后将纸条和雨伞递给陆询舟,尽量字正腔圆、化繁为简地说道:“下车,便签条上有墓地确切的分区和墓区。光最亮的地方是公墓的行政办公室,你到那去要一张地图,初访者在这鬼地方总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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