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们两个人之间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因为这样对林清也不太公平。
季眠不是什么穿书人,她只是重生了。
在传入幻境的那一刻,无数记忆涌了上来。那一刻,她只想逃。
她那被埋葬焚毁的故国,她那被遗弃的生母,她的亲朋,她的好友,在一夜之间全部刀剑相向。
而她,当时苍麓最尊贵的小公主,成为了天下人唾弃的邪魔。
这倒也罢了,这一切本就是她该承受的。
可林清也呢,她和林清也之间的纠葛,只她一人知晓。
她拥有的记忆林清也没有,她们之间的回忆,林清也也还没有记起来,再相处下去,对季眠也好,对林清也也罢,都不好。
到最后的那一刻,季眠怕自己真的会心软。
魔教内部三宫建设方位如同拱卫主殿,而崔黎的深砚阁距离主殿最近,也算是政治中心的位置。想比其她二位,这位宫主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武力,只是能言善辩,最善蛊惑人心。
季眠对崔黎的印象不太好,于是也不常同这人走往,今天却是头一遭。
深砚阁侯门的侍女见了她,似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守礼,朝她行了一礼,便进了里面通报。
崔黎见了她亦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她沏了壶茶,好生招待起这位教主。
季眠只是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抬眼,血眸散发威慑。
“崔宫主,可否让我见一见您的老师?”
季眠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目光炯炯,动作随意散漫,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崔黎本打算作势遮掩,见她这神色,竟觉得季眠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您是从何听到这样的风声?”
季眠扯了扯唇角,表情实在怪异。
“我的眼线遍布天下,怎么就不能够知道?”
“我去请。”
其实季眠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知道对方的身份,再详细一些就不太清楚了。
崔黎对她这位老师一向言听计从,许多事情都出自这人之手,她总得要探探这人的虚实,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崔黎领着她进了深砚阁内部,穿过大大小小的长廊,走进一间不太起眼的书房之中,她伸手推动了书柜上的一卷竹简,眼前竟拉出一道暗门来。
崔黎毕恭毕敬地敲门,轻三声,重三声,像是二人之间独特的暗号,于是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崔黎的老师,或者用更准确的称呼:苍麓国的太女,季长璃。
苍麓灭国之时的国君乃是季长清,再下来是长公主季霜迟,季长璃,还有一些或许逃脱,或许死于那一场祸乱之中的皇嗣。
季霜迟对苍麓的皇位没有任何想法,自请退出,受封长公主,却仍旧抵挡不住她因为才貌双全,在民间和朝中都十分有威望的事实。众人都觉得她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才退出这一场政治纷争,多多少少都憋着一股劲,要等着她东山再起。
季长璃就是在这样的权衡之后被立下的继承人。
季眠对这位的印象不是很深,也就在上一世,自己生命将要尽时见过这人一面。
季长璃和季霜迟长的很像,换言之,她就像是季霜迟的替代品,是一个很好的下位,大家都在她身上找长公主的影子,却不曾注意到她亦有自己的野心抱负。
季霜迟是个很随性的性格,根本不愿受朝政拘束,所以也不会生起要走上那个位置的想法。季长璃却不同,她野心勃勃,蓄势待发,心甘情愿做那个影子,只愿抓住自己的机会。
季眠将记忆中的,历史中的季长璃和眼前之人重合。季长璃亦对着她一笑。
“进来聊聊吧。”
暗室的门在崔黎身前被关得严严实实,她站在门口守着,将一切可能的危险隔绝在外。
季长璃不爱喝茶,但特别喜欢下棋。这密室暗无天日,通风的口都没有几个,只点着几盏烛灯,看起来还因为有来客而多加了几盏,但看着也不太亮。
桌上摆着一个残局,季长璃就拿着手里的棋谱按着摆,而后沉思着捻起棋子。
“你知道了多少?”
“你的身份,你的目的,你想要的东西,和你现在在做的事。”
“那如今我们见这一面,你又是为了什么?”
季长璃不紧不慢地落子,并没有一丝惊慌的情绪流露。
“你想要离生序,我也想要离生序,可离生序散布在世间,你并没有线索,所以一直派季之桁跟着我。我受够了你的监视和阻挠,想要和你合作。”
“合作?”
季长璃终于抬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合作?”
“世人只知离生序乃是世间至强的利器,却不知道离生序分为五部分,又是如何使用,如何解开。”
季眠拿起季长璃放下的那一颗黑棋,落下一个角落的位置,很不起眼,却暗暗改变了棋局的动势。
“你一直在找方法,却遍寻不见。可我知道,这个筹码,姨母觉得够不够?”
第42章 泥沼
季长璃微笑的表情僵住,她低垂着眉眼,好似在回忆些什么,陷进了自己的思绪中。
季长璃这张脸和季霜迟有几分相像,季眠也不太敢望向她,总会勾起些不好的回忆。她看着季长璃,总会想起自己的生母。
她们多年之后的再度会面,季眠竟然已经需要通过另一个人来描摹相貌了。
或许此时此刻,她们心中都是同一个人罢。
“姨母。”
季长璃念着这两个字,继而又失魂落魄地重复了一遍。好似这两个字节,有什么奇怪的奥妙蕴含其中。
“这个称呼还真是……新奇。”
“可季眠,你从小到大就不太老实,我怎么相信你呢?若是你要骗我,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不会解开自己身上的毒,这样,你觉得
够了吗?况且现在已有一部分离生序在你手中,反倒是我毫无退路了。”
季长璃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季眠从暗室之中走出来,正撞见守在门口的崔黎,她同季眠行了一礼,又对着送季眠出来的季长璃问了声好。
魔教这边的天气一直都是阴阴的,一年四季总透着一股凉意,她行走在这宫道中,脚步万分沉重。
魔教的建筑多是黑的,连屋顶上的砖瓦都黑的发亮,没有一丝亮色,季眠陷在其中,也只是黑黑的一个小点。
宫道上没什么人,她就这样慢慢的走着,将自己的思绪收拢起来,她的背影十分沉重,很容易叫人想起背着重重龟壳的乌龟,一步一步慢慢的爬。
季眠回到魔教并未同任何人打过招呼,是以雨槐见到她那一瞬间,也蓦地失了神。
“主人。”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自持,不会将自己的任何情绪过分流露出来。
“备车,我要去边境。”
马车一路穿行,大概五日之后,才来到边境。季眠身体有些吃不消,下车的时候感觉头晕目眩。
她们最先出发的这座小村落,似乎也没有过很长的时间。
半年。
这片荒地竟已经变得如此。本来这地方还生有几从杂草,看着这些黄绿色的东西,总能看出有几分生机。
可如今,焦黑色的土壤遍布,皲裂的土地张牙舞爪,吞食着最后一点盎然的生命力。有些地方将深处的一些石子也翻了起来,四处散落。
那时季眠根本没有回头,也根本没有记住什么。她将季霜迟的死状视作梦魇,总是避着,躲着,现在想要凭借那一点回忆当作慰藉都已经不能。
废墟里伫立的那一个茅草屋还在,墙皮脱落了不少,四面墙只留下了一面,倒塌下来的形状刚好又架成了一个足够支撑的小空间。
季眠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两天,又一个人悄然离去。
走的悄无声息。
雨槐因季眠的要求没有紧跟着她,这下过来寻人,竟已经不见。
倒是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林清也就站在那一处废墟里。她总爱穿着一身白衣,就算站在一堆尘土之中也纤尘不染的模样。她就站在那一堆碎石之中,在季眠用来打发时间的矮桌前面站着。
桌子上有一盏油灯,林清也正拿着壶子,往里面添了一些油,于是那将要熄灭的火再度亮了起来。
这人本来就冷,那一对蓝色的眼睛虽然透亮,可这人的眸光就是冷的,眼睛总不会睁得太大,似是懒怠,似是不屑。油灯的暖光映着她,雨槐竟从这人的侧脸里,看到了一点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落寞。
雨槐走近,发现这人手里拿着一张展开的信纸,上面俨然是季眠的字迹。
雨槐不敢凑的太近,只能看见林清也在这信纸上一遍一遍的摸,墨水写就的字并没有厚度,也不知道林清也想从那上面得到什么东西。
良久,她才把信纸递给站在身后的雨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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