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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歌[花滑]_北雀【完结】(19)

  洗衣房没有外窗,但李理知道深夜已至。灯光是暖黄色调的,一只小虫朝着灯罩撞去。机器轰鸣声中,李理想起飞蛾扑火,如今没有火,只有看似触手可及却虚无缥缈的光。

  李理不相信光,她只信自己。可现在她发现,把自己作为信仰是再天真不过的想法。这世界上有太多东西让她无能为力了。

  回不去的赛场,还有黎涵。

  作为冰上双星的她们曾谨慎维系着洛希极限,如今她作为星的使命已经湮灭,不能任由自己的引力拉着黎涵分崩离析。

  有些话,不能说,也不必说。

  洗衣机程序结束的滴滴声将李理唤回现实,她将衣服从洗衣机换到烘干机里,走上回房间的路。太晚了,她不打算继续等下去。

  她没带卡,只好敲敲门。急促脚步声隔着房门传来,门一打开,黎涵湿漉漉地出现了。

  “你回来了。”黎涵眼睛亮亮的。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李理向前一步,黎涵便后退一步,没几秒钟,她们就站在房间中央。

  “我喝多了,我不该喝那么多的。”黎涵转了转眼珠子,斜着眼躲过李理的目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好。”李理动动嘴角。

  她们演技拙劣地全情投入一场戏,目的是向彼此证明自己仍有资格待在对方身旁。一成不变的关系,最为稳固。

  “休息吧。”李理爬上床,钻进被子。

  床宽一米八,她们一人躺一侧,背对着背,怀揣心事。灯灭了,中央空调出风口泛着红光,冷气很足,李理将暴露在外的胳膊收进被子里。

  “选拔赛就要开始了。”黑暗中,黎涵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新赛季就要开始了。”

  “你会去看吗,在杭州?”黎涵声音很轻,像细密水珠般从被子里渗出来。

  “那天是报道日,我没法去。”李理记得那个日期,她听见空调低鸣,听见黎涵隐约微弱的呼吸,“但我会看直播的。”

  “嗯。”黎涵软绵绵地回答。

  “那些照片,能发给我一份吗?”李理攥紧拳头,食指内侧传来针刺感,她摸索检查着自己的手指,才发现拇指一侧的指甲裂出一根倒刺。

  “你想要吗?”她听见沙沙声,身上的被子被拽紧,又松下来。

  “你真的想要吗?”声音的主人更靠近了些。

  “我不一定会看。”李理一使劲,将倒刺连根拔起。拇指一阵刺痛,她把新添的伤口含进嘴里,舌尖蔓起铁锈腥气。

  “还是算了。”她含糊不清地就此作罢。要来有什么用呢,她不清楚。

  “我先帮你存好,等哪一天你真想要了,我再发给你。”

  一觉天明。

  醒来时,李理感觉自己被人从后抱住。不属于她的胳膊将她禁锢,细瘦却有力。

  她闭上眼睛。两颗心脏跳动着,轻轻重重的,时而重叠。她又陷入了梦境。

  她蒙着眼睛,同一个人接吻。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蒙面丝带揭下后,是张熟悉的面孔。

  “你不该看的。”那声音从远方传来,带着温柔而无法抗拒的笑意。

  她伸手去抓,只徒劳看着那只手从指缝间滑落。

  梦醒时分,背后温暖消失了,李理翻个身,见一道背影站在窗边。

  天光大亮,朝阳初升。

  “你醒了?”黎涵逆光转身,半面脸藏在阴影里,“你饿了吗?”

  李理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她跳下床,从小冰箱里取一瓶水,拧开瓶盖,将冰水倒入口中。

  “什么时候走?”黎涵已经换上了洗干净的衣服,她看见自己的衣物已经堆在床脚。

  “机票还没订,晚一些吧。选拔赛,名额基本是内定了的。”黎涵误会了她的意思。

  “好。”李理裹着被子起身,只觉得全身酸痛。她挣扎着爬向床脚,将自己的衣服拣回被子里,蒙起脑袋穿衣服。

  她们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站在全身镜前,整理头发。李理才剪过头发,发尾堪堪没过肩胛骨。

  “你暂时没法编长辫子了。”黎涵撩起李理垂在耳边的头发,言语间流露出些许惆怅。

  “头发是会再长出来的。”李理不懂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会吗?”

  “会吗?”李理从身后抱住黎涵。洗衣凝珠的香气很淡,但她们身上相同的味道像一场不会结束的雨。

  “别离开我。”黎涵十指紧扣她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着白。

  李理怔住了。

  第16章 别离开我

  Ne me quitte pas……

  Ne me quitte pas……

  (别离开我……)

  车刹得很急。李理按下暂停键,车载音响戛然而止。

  她推门跳下车,从后备箱里拖出两只行李箱。

  “走了。”她背对着李女士摆摆手,算是告别。

  报道日前一个下午,李理停在宿舍楼一层走廊,抬头瞻仰门上挂着的铭牌。

  117。黎涵的生日。

  她松开行李箱拉杆,伸手推门。

  “李理?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只是重名!”刚一推开宿舍门,李理便被一个戴花发卡的妹妹头女生挡在门口,“我以前也练过花滑。”

  花样滑冰这个项目太小众,以至于日常生活中李理几乎没遇到过类似情况。但这是自己未来四年的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见面就把关系搞僵了。

  “你好,我是李理。”她伸出右手。白鹤教导过她们,无论何时,虽然老派,握手都是最能直接表明善意的方式。

  “唉?”女生睁大眼睛,抓着她的手用力摇晃几下,显得十分高兴,“我叫简宁远,宁静致远的宁远。”

  “床位是随机分配的,你在里面,我在你对面。”简宁远指指靠阳台的位置,“剩下两个室友估计要报道当天才到了。”

  “那,借过一下?”李理推着箱子往里挤,她心里装着事,她还挂念那首没听完的曲子。

  “呀,不好意思!”简宁远唰一下跳起来让出位置。

  李理点头算是道谢。她把箱子堆在一旁,从随身背包里抽出湿纸巾,简单擦拭一下落满灰尘的桌椅。

  落座,拧开水杯盖,抿一小口,算作润喉清肺。她将耳机塞入耳中,播放那首卡在一半的曲子。

  Ne me quitte pas……

  听不懂法语,她只好对着翻译,一句又一句捕捉着歌词中饱含深情的意象。她连着听了好几遍才关掉音乐软件,耳机放空,世界陷进一片死寂。

  《Ne me quitte pas》,黎涵新赛季自由滑选曲。成年组的第二个赛季,她选了这首成熟却忧伤的经典曲目。

  “你们有人想滑《别离开我》吗?”两年前白鹤第一次把这首曲子提上备选名单。

  黎涵率先拒绝:“虽然很优雅,但太悲伤了,我没法在赛场上摆出那样的神情,总感觉在给什么人唱挽歌。”

  白鹤瞪一眼黎涵,又将目光移到李理身上,满眼期待。

  “我还是更喜欢《加勒比海盗》,上赛季就说好了的。”李理不动声色地擦着冰刀。

  “算了,俩小屁孩儿懂什么悲伤。”白鹤自讨没趣,只好将曲子从备选名单上划掉。

  而现在,兜兜转转后,黎涵终于要滑这首曲子了。

  李理点开微信收藏夹,翻出那段只看过一遍的视频。现在她对这首曲子很熟悉了,哪怕收音声断断续续,她也能在脑内自动补全。

  黎涵一身黑,站在昏暗的冰场中央。旁边不时飞过几个小女孩,都是俱乐部学员,这并非正式合乐训练,没清场。

  大约过了半分钟,冰场上空才响起低沉乐声。黎涵动了,柔软的肢体舒展开来,像朵随风摇曳的花。她耷拉着眼,嘴角却扬起小小弧度,悲伤而缱绻。

  这是黎涵?

  她盯着屏幕上的人失神,跳跃是重重掷出的情绪,旋转是逆流而上的动容,步伐轻盈若一叶孤舟,漂流于四季之外。她按下暂停,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黎涵变了?她迅速打消这个念头。李理意识到,这是自己从未主动触摸的,黎涵脆弱的另一面。

  而现在对方主动揭开伤口,借着节目将情绪宣泄。会痛吗,需要人安慰吗?

  李理收起耳机,靠向椅背。硬物的尖锐刺痛感让她手指晃了晃,慌乱之中,她误触屏幕,低沉乐曲倾泻而出。转过身,她才发现罪魁祸首是背包的肩带调节块。

  “李理,这是黎涵新赛季的节目吗?”简宁远的声音很干净,“她选了《Ne me quitte pas》?”

  “嗯。”李理连忙关掉视频,她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地同对方搭话:“你说你以前也练过花滑?”

  “硬要说,算是练过。”简宁远见李理主动抛出话题,立马来了劲儿,她转个身,双臂搭住椅背,整个人跨坐在椅子上。

  “我们东北那边,冰场多,好多小孩儿从小学滑冰,就是能坚持下来到走专业的没几个。我妈跟风,也让我学。但我开始的晚,也没那么勤快,只滑了几年,到初中就放弃了。”简宁远滔滔不绝,李理根本插不上嘴。“后面我开始疯狂迷恋一个退役选手,反复看她所有节目。初中毕业那年,我还求我妈带我飞去莫斯科看她冰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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