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话也只敢悄悄嘀咕两句, 真要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应该还是有些难度的。
李攸嘉滑到后面, 看到一张偷拍照。
是出门的时候, 她落后两步，迎着光拍到的姬庭玉。
对方反应很快, 发现她不在身旁便回过头来, 没给她拍第二张的时间, 于是显得相册里的这张照片愈发珍贵。
外面光线充足, 姬庭玉坐在轮椅上，单看背影瞧不出病气，仍是挺拔干练的, 只是头发有点蓬乱，是被她抓散的, 对方似乎不放在心上，所以没特意仔细整理。
可以获取的信息很少，内容也有些匮乏，甚至因为太突兀潦草而显出轻微重影，但李攸嘉乐此不疲地放大缩小, 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她小心谨慎地留下一点和姬庭玉有关的痕迹，或许未来某天会消失，但起码目前被她紧握在手中。
李攸嘉变回那个容易满足的人，她把手机扣在胸口，目光落在天花板，脑海中勾勒出女人姣好深情的模样，整颗心都在发烫。
像是明知飞蛾扑火，仍一往无前。
悄悄喜欢姬庭玉这件事，大概是李攸嘉二十多年里做过最出格的。
想到对方如今的失忆状态，李攸嘉悲喜交加，不过还是松了口气，起码横在她们之间的沟壑变弱许多，让她有勇气迈出尝试的步伐。
她的呼吸一顿，脑中闪过什么，表情变得微妙。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李攸嘉忽然坐起身，开始回忆最近和姬庭玉相处的点点滴滴，抽丝剥茧，意识到某些地方的不合理性。
印象中，姬庭玉刚醒来时还会毒舌几句，对她隐隐有些怀疑和警惕，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的态度有所转变，只言片语或者一个眼神就让她难以招架，继而逐渐走向现在的局面。
李攸嘉脑袋不算笨，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去寻找可疑之处，几乎称得上迅速浮出答案。
多日来隐约的不安和迟疑仿佛得到解答，哪怕她曾经没有意识到，直觉也在不断发出警报，提醒着她事情远非表现出的那样完美，所以才会下意识拒绝给出名分，以及突兀的放飞发疯。
都是她基于直觉而做出的选择，或回避，或报复，现在细想，只觉得恍然。
她似乎没怎么问过姬庭玉记忆恢复如何，而对方也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两人各怀心思，但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决定，于是这场充满粉色甜蜜气泡的实验才能得以展开和进行。
李攸嘉重新躺回枕头，两条路摆在眼前，是该继续装聋作哑和姬庭玉玩亲密游戏，还是及时打住戳破事实。
她迟疑了。
半晌，李攸嘉揉了揉太阳穴，暂时压下令人感到苦恼的问题，转而去揣摩姬庭玉的用意。
接触愈久，她对姬庭玉的认识也愈深，清楚对方隐瞒绝对不会出自愚弄，哪怕是恶作剧，也没必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因此只剩一种可能。
——姬庭玉怕她逃走。
李攸嘉心底浮起淡淡的暖意，她大概真的着魔了，在这种时候也能替对方开脱。
可这种念头升起，便无法再摒弃，甚至更像是姬庭玉会产生的顾虑。
那可是一个只做不说的行动派，总是拒绝解释太多动机，却显得更加耐人寻味，想通后觉得心安和欢欣。
粉色泡泡太甜，李攸嘉有些招架不住。
她摸着脖颈，天马行空地去猜，吻痕究竟是对方意乱情迷下的冲动，还是有意为之。
一旦认识到姬庭玉的另一面，似乎所有事都值得反复推敲，并且得出无限趋近于正确答案的猜测。
李攸嘉弯了弯眉眼，眼底闪过无奈和不解。
姬庭玉是什么爱偷偷吃醋的小气鬼吗？
照片而已，居然能想出这种方式来阻拦。
李攸嘉微皱鼻尖，拿起手机解锁，开始修图，把颈间的痕迹一键消除，然后找好文案发送动态。
另一边。
姬庭玉的手机震动一下，她侧目看去，屏幕亮起。
【您关注的主播栗子发布了新动态，快来围观吧~】
她微微蹙眉，扶了下镜框，解锁点进仙人球APP，刚注册没多久的小号只关注了一个主播，而对方在两分钟前刚发布了新动态。
文案平平无奇，但照片分外眼熟。
赫然是不久前她拍摄的那些。
姬庭玉眯眼，点开放大，发现了些不同之处。
——吻痕被P掉了。
这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细节，但作为当事人之一，姬庭玉绝对不会忽视亲自刻下的烙印，可偏偏现在它消失不见。
令人寻味。
一瞬间，姬庭玉握紧手机，不知该作何感想。
就这么满意今天的妆造，必须要发到动态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为此不惜抹掉吻痕？
姬庭玉感到莫名的不安，右眼皮轻轻地跳，似乎有什么脱离掌控。
这份忧虑在晚上达到顶峰——李攸嘉向她询问是否可以在客厅直播。
“你要直播？”姬庭玉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人，见李攸嘉已经重新化好妆，显然开直播的想法很坚定。
小主播点头，像是想起什么，轻啊出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就是做直播的，只是当时要在医院住，所以暂时关停了。”
这大概是她们近期唯一一次提及姬庭玉失忆的事，仔细斟酌似乎也不算突兀，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姬庭玉眼底闪过暗光，本能不想再让李攸嘉面对直播间的观众，有些不明成分的东西浑水摸鱼，防不胜防，李攸嘉看到那些恶评又要生气难过。
可这些她不能说，否则恢复记忆并偷看对方后台APP的事就瞒不住了。
姬庭玉深思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也别播太晚。”
停顿几秒，她补了句：“你在哪里直播？”
“仙人球呀，你要看吗？”李攸嘉眼睛瞧着很亮，眼线尾端拖出来一段距离，睫毛夹得很翘，显出几分灵动精致。
姬庭玉抿唇，挪开视线：“还是算了，我有些文件没处理完。”
李攸嘉也不失望，点头回应：“没事，放心吧，我不会弄出太大动静吵到你的。”
敲定复播这件事，李攸嘉转身准备离开。
姬庭玉欲言又止，想打探对方发照片动态的内因，又堪堪忍住。
兴许是为了复播引流吧。
她不确定地猜测。
姬庭玉留在书房，电脑开着几份文档，但她过了十分钟都没滑动鼠标，像是无声做出选择，她拿起手机解锁，登上仙人球APP，看到李攸嘉在粉丝群发的开播提醒，以及对方主页挂的新公告。
离开播时间越近，姬庭玉越频频走神，最后索性在电脑搜索仙人球直播间网页，时不时点一下刷新，等待李攸嘉开播。
十点另一分，李攸嘉姗姗来迟，屏幕上显示出女孩的身影。
对方挑了条深粉色改良旗袍，腰线收得很紧，贴着弧度起伏蜿蜒，还特意在耳边别了朵桃花发饰，娇俏动人，像颗水灵清甜的桃子。
姬庭玉恍惚一瞬，想不起有多久没看到主播形态的李攸嘉。
看着对方熟练念ID打招呼，她闷闷地喝了口水，许是黄织颂特意吩咐，哪怕许久未播，李攸嘉的这次突然诈尸也有不低的流量，直播间迅速涌入许多观众，弹幕一片热闹。
熟悉的，陌生的，纷纷对这位漂亮可爱的小主播发起询问和示好。
也有曾经蹲李攸嘉直播的老粉，还特意提了一嘴句号富婆，被她轻轻揭过，没有展开详说跟曾经榜一的故事。
流程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送礼物点节目，不过李攸嘉太久没播，节目单不算太长，还是主打互动闲聊。
被问起以后的安排，小主播托腮，似乎也感到一点苦恼，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之前……活得很累，未来想轻松地生活，哪怕赚不到太多钱也没关系。”
“背景变了？”李攸嘉念着弹幕，继续解释，“最近在生病的朋友家里借住，帮忙照顾对方起居，可能过段时间再回家。”
因为流量大，弹幕刷得飞快，姬庭玉手指动了动，慢慢地敲字。
发送。
在一众ID里，一串原始乱码显得格外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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