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怕水,她是曾经溺过水,所以忘不掉那一瞬间的痛苦,再次落水,也会下意识彻底封闭五感。
苻黛指尖卷起她汗湿的碎发,露出额间的绛纹,随后挑开她的眼纱。
而后俯下身,轻吻她颤抖的眼睫,忘记了聻鬼的话,也排斥了事实。
仅仅是想这么做,于是情不自禁地做了。
琼华醒得很早,无法视物,对声音总要敏感些。
她坐起来,脸上忽然一痒,不知什么东西飘了下来。
抬手接住,却是她的眼纱。
琼华身子前倾,碰到了还睡着的苻黛,放轻动作下床出了门。
她没听错,今日茶庄里有重要的事要发生,所以才会大张旗鼓地在那条河前摆了一长桌的酒。
她正想走近些听,手腕上却是一紧,紧接着就摸到了一根极细极细的线。
线的另一端连接着苻黛,她被拽醒,也下了床,走到苻黛身边,往河的方向去。
“等、等等。”
先前那女子又来了,拦住能看见的苻黛:“你们不能去。”
琼华问:“为什么?”
“她是外庄人。”女人看向苻黛,转而又把目光移回琼华身上,“你去了会遭人冷落和白眼的。”
琼华:“……我明白了,多谢。”
苻黛看着那女人走出几步,忽然又猛地停下,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最后四下张望着,才又退到她们面前。
“茶庄后的那座山……”有人路过,她又调高了声音,“那种地方才是你这瞎子能玩的!”
她边说便走,还要附带上几声夸张的哼笑:“别费劲白天去了,撞着人可不好,反正你这瞎子眼里也不分昼夜。”
苻黛看向琼华,屈指敲了敲她手背。
琼华转向她:“她让我们夜里去,那便等人歇了再去吧。”
“不过,”琼华问,“他们在河边祭酒,还做了什么别的吗?”
苻黛回过头,看着那群人先是将酒洒入一半进河中,后将剩下半碗饮尽。
她没有任何动作,琼华便知是没什么新消息。
两人等到了后半夜才出了门。
苻黛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她扣住琼华的手,带着人来到那女人口中的后山脚下。
后山并不算高,前几日的雨此刻也该干了,可哪怕只是站在这座山之前都能感受到其间的阴森。
琼华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里面有怨气,且数量不在少数。
她们沿着山路走了一段,来到一个岔路口。
琼华凭直觉走了右侧的路,因为那处的阴气更盛。
她跟在苻黛身后,夜色浓重,苻黛不想身后人还因此摔上一跤,放慢了速度。
忽然,她脚步一滞,停在原地。
琼华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苻黛的眼前铺开一片森然墓群。
惨白月光下,无数墓碑如森白的骨刺整整齐齐地竖在面前。
视线粗略扫过去,才发觉这些人竟都死在同一天。
距离今日,也不过只剩短短两日。
【作者有话说】
境是会放大一部分情感的哦[抱抱]
下一章应该会晚一点,我先睡一会再起来修文[奶茶]
小琼华会发疯的,不过得靠后点的剧情了[哈哈大笑]
第46章 甘之如饴
因为我已经,不可忽视地爱上你了
苻黛挥了挥鼻前的灰, 不动声色地将琼华挡在身后。
这里的墓都不对劲,空有一个碑,碑上简单刻着名字和死期, 却看不见任何小土堆。
这些人没有尸首。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苻黛甩出血伞悬于其上, 聻鬼随着伞沿疯狂旋转, 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哭声,可在境中, 它最多也只能牵制住怨灵片刻时间。
她拉住琼华转身就走。
琼华对眼前的一切还浑然不觉,她看不见路,被人这样拽着走很不自在,总有种下一瞬就要踩空的错觉,但还是乖乖跟着她的路线,不知为何,却总觉得脚下越来越沉重。
她连着几次回头,偏偏什么也看不见。
“有东西在拉着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缠住她脚踝的狰狞白手臂猛地用力,直接将她拽离了苻黛的掌心。
苻黛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还有陷入那团不明白雾中的琼华,被无数无形巨掌死死钳制。
不知想到了什么, 苻黛忽然指节一弯,收紧了手心,而后转身瞬间血伞落手,冲破白雾束缚的同时, 自己被再度拉了进去。
这次这些白雾有了前车之鉴, 竟直接将她带进了一场看不见的梦。
苻黛那一瞬间几乎也产生了一种被冷水彻底漫过头顶的错觉。
而后她再次回到了花茶庄。
暮色沉下, 屋檐下的竹灯笼不知何时灭了几盏, 剩下的也昏昏惨惨地随风轻晃着,河边水车停了,可那吱呀声却还在响。
这个本该在用晚膳的时辰,偏偏全村庄的人都聚了出来,围在那条小河前。
飘浮于黑云之外的月亮显得有那么几分昏黄。
月光泼墨似地洒落,这群村民便如同疯魔了一般,齐刷刷跪下,对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双手合十。
“河伯慈悲,救我花茶庄,但献上一圣洁少女,还望河伯来年,仍多多照拂。”
说着,为首的村长朝另一旁勾了勾手,就见四个大汉,架着一个完全没有开口的木笼走来。
苻黛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木笼里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被沉入河中。
笼中的人起初还在剧烈地挣扎,要一个人来阻止这可怕的求生意志太难了,四个大汉一齐上阵,将人死死地压在水面之下,直到没了半点动静。
他们习以为常地抽出两根架棍,一声闷响,溺死的少女随着廉价的木笼,潦草地死在了乡亲手中。
村长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擦掉溅到手背上的水珠,神色悲悯:“这都是为了花茶庄。”
“舍一人之命,造福全村,此乃无上荣幸,为她提名,立碑吧。”
苻黛静立几步之外,神色淡漠地看着。
难怪这个花茶庄总是给人一种诡异的安逸感,甚至不像个活人村庄,因为这里人们的情绪太单调了。
似乎永远不会消极,只有极偶尔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些人,恍然产生一种隔世感。
因为河中所谓的河伯在“庇佑”他们。
苻黛手心幻化出了血伞,正打算转身离开,眼前的画面忽地又一跳动。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
只是这次,短暂昏迷在木笼里的人,变成了戴着眼纱的琼华。
苻黛脚步一停。
幻境中故事的结局无法改变,更何况是境中之境。那些白雾见她对方才那副情景无动于衷,不甘就这么让她离开,想尽法子也要将她留下。
那是琼华要遭受的,和那些所谓的圣洁少女一般,被祭给河伯,再无生还的可能。
木笼看着似乎只由几根简单的木棍串在一起,实则极重,一旦沉入水中就不可能再浮得起来。
苻黛不可避免地想起琼华昨日做的噩梦。
那么怕溺水的人,最后要淹死在河里。
她指间微蜷,眉头皱得极深,此时四个大汉已经将木笼沉入了水中。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笼子里的人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他们惊疑不定,考虑着要不要把人拉上来看看,万一送下去之前就死了,河伯怕是会迁怒于花茶庄。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她们上空掠过,直接没入河水中。
苻黛把人捞起来的瞬间扯掉了她挡住眼睛的眼纱,指腹蹭过眉心的绛纹,随后在水中和她额间相抵。
两人额心俱泛起微弱的血光。
见琼华似乎眼睫抖了抖,苻黛想要将她带上去。
却在琼华挣开她手的瞬间,她的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直直被拽了回去。
她眼睁睁看着那清澈的河水变得发黑发绿。
不知过了多久,脚踝上的铁链才猛地一松,她又浮上了水面,只是这次,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不是村民。
而是那一看便知是魔族打扮的狱卒。
他们两人人手一根鞭子,明明是刑具,在他们手上却如同取乐的玩意一般,不顺心了便狠抽牢犯一下。
苻黛听见那狱卒边嘲笑边让她求饶。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苻黛猜到了,琼华想说的是做梦。
她有些疑惑,这场景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看样子,琼华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是同她结契之后的事,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奇怪的是,如果琼华当真在魔族牢狱内待过,魔族几乎上上下下都会认识她知道她的名字。
但一起去魔域的那次,并没有任何人认出她。
若是放在平时,她或许可以趁着琼华这昏迷的状态套话,可如今她已开不了口,便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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