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犯不押入牢, 让她在偏殿吃好住好,还要给人戴上手链脚链。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关人, 不知道的以为金屋藏娇呢。
但他们不敢有异议,只好对琼华凶狠:“将灵蛇交出来!”
琼华装听不见, 他们便要来抢。
手还没伸去,公主又发话了:“住手。”
苻黛走到琼华身侧,斜眸眼尾微抬:“不需要灵蛇了。”
这个人的血,比灵蛇更让她感兴趣。
琼华被粗暴地推入偏殿, 殿内昏暗如夜, 粗重的铁链锁住她的手脚, 冰凉紧贴她肌肤, 活动范围不过方寸之地。
她眼睁睁看着官兵落锁,试着抬了抬手臂,铁链纹丝不动。
袖中的螭攸悄然钻出,它虽然没有被抹去记忆,却同样灵力尽封,想要张牙咬断寒铁,却平白碎了颗牙。
琼华摊开掌心让它爬上去,它只能仰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暂时失去记忆的小主人。
苻黛十余年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过门,异王见到她时脸色难掩震惊,他当是灵蛇果真有用,却得知了偏殿内囚着的真相。
一个普通的医女,竟流着如此特殊的血,他自然是不信的,可苻黛又切切实实地站在了他面前。
“灵蛇是她养的,许是被咬过。”苻黛不想做过多猜测,随口敷衍。
“既然如此,那就关彻底,别让人跑了。”
苻黛在世一日,异族就不会倒下,他对这个女儿并没有什么感情,在他眼里,活着是她的任务,而不是权利。
下人都以为公主怪病既然有了医治,她这性子会好些,哪曾想半点不变,该不理会的依旧不理会,该冷眼的依旧冷眼。
如今境况不同,众人只得更加小心不去触她霉头,话说半截就吞回去,连呼吸都放得轻了又轻。
殊不知这幅模样更令她厌烦。
苻黛前两日几乎不回寝殿,却也不四处乱逛,往往只是寻个高处,一坐便是一整日。
直到几日后的清晨,她走出殿外,初阳刚落下,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泛红,烧出瘢痕般的疙瘩。
侍女惊住,连忙要替她挡光:“公主!”
苻黛习以为常,手一伸便有人递来那把血伞。她撑伞遮住灼日,往偏殿的方向去。
自将人关进来起,她就没有来过这里。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她站在门边,冷眼看着琼华低头逗弄手心的螭攸。
听见声音她也没抬头,直到苻黛在她身前停下,才漫不经心地仰首。
窗户边为她点亮了几盏烛灯,她脱口而出的嘲弄在看到对方烧伤的脸时卡在喉间。
“……怎么?”
苻黛往她身边丢了把匕首:“取血。”
琼华思忖了片刻,随即便明白了她将自己关在这里的用意。
“我的血能救你?”
苻黛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显然不喜欢救字之下暗含的俯仰关系。
“我既承诺带走灵蛇后会治你这怪病,你又何必背后阴我。”琼华把玩着短匕首,“还是说,你不信我?”
苻黛问:“凭何信你?”
琼华哼笑一声:“你说得对,但为了续命,将我养成药人,常人道世有因果,公主不怕遭报应吗?”
苻黛淡淡道:“阴司报应,转世轮回,不过是弱者自欺的妄言。”
言罢,不再废话,从她手中拿回匕首,似乎是想在她腕间划上一刀,不知为何竟没有落下。
“这病疼吗?”琼华忽然问。
苻黛没给回应,她便又将匕首夺回,狠狠割破掌心,倾身将其压制在地面,手心擦过那凉薄的唇。
“在公主想清楚想要的是什么之前,”琼华抽出护在她头下的手撑在她耳侧,“血给你便是。”
身上的灼伤开始愈合。
苻黛抬眼和上方的琼华对视片刻,直到对方让开分毫,她才跟着起身。
“这手上的镣铐,”琼华晃了晃铁链,“先替我解开?”
苻黛离开的脚步未顿,衣角拂过门槛:“你身手不凡,解了手铐怕是不出三日就能翻出宫墙。”
门再度合上。
琼华眼底的笑意散尽,扯了扯那粗重的铁链,突然视线一偏,落在旁侧下人为她送来的吃食上。
苻黛迈出房门,抿去唇上腥甜,抬袖拭去下颔血迹。
她连着烦闷了两日,每每走过偏殿都会刻意放快步子,半点不想见到那人。
异族上下,没人敢对她这般,偏又只有她会这般。
——公主想清楚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苻黛坐在高处,指尖托起半点日光,不曾注意到下方急得抓耳挠腮的下人。
“还是莫要扰公主清静了……”
“可偏殿那位,再这样下去就要晕倒了。”
话音刚落,那金枝玉叶的公主便从高处跳下,落在他二人身前:“绝食?”
苻黛赶到偏殿前推门而入时,果见琼华坐着的对角,几日来的饭菜半点未动。
怕招虫引臭,她还将被褥盖在了食盒之上,看样子是要犟到底。
苻黛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低眼看她。
“你威胁我?”
琼华指腹还被螭攸咬着,闻言头也不抬:“不合胃口。”
苻黛突然俯身掐住她的脸颊,猛地将人往后一掼,修剪圆润的指甲深陷皮肉,却在撞上墙壁前堪堪收力。
连日积压的烦闷忽如野火燎原,她压低声音问:“什么饭菜合你胃口?”
琼华说话时唇瓣不太真切地扫过她掌心,声音含糊语气敷衍:“药粥。”
苻黛倏地收回手,命人做了端上来。
她坐在一旁,下颔轻抬指向那碗药粥,显然是要看着这人喝完。
琼华动了动手腕,却说:“有劳公主,亲自喂我。”
苻黛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琼华理所当然:“被锁太久,手抬不动了。”
苻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真如她说的那样端起那碗粥。
舀起一勺抵在她唇边,这人又把脸一偏,弯眼看她:“公主第一次照顾人吧,这粥烫得不能下嘴。”
捏着羹匙的指尖泛了白,苻黛俯身,在粥前吹了吹。
琼华却忽然逼近,抓着她端碗的手腕一掰,碗摔落在腿上的瞬间,朝她侧脸飞速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苻黛愣住。
也是这片刻的怔愣,琼华又丢了她手上羹匙,随后一掌劈向她后颈。
考虑到这薄命公主病弱,她收了力,免得真将人劈出个好歹来。
趁着苻黛短暂的晕神,琼华立刻从她腰间摸出钥匙解开镣铐。
刚跃起身,肩头便是一沉:“站住!”
“你想活,我也不愿死!”她看也不看反手甩开,借力旋身,足尖点地疾掠而出,转眼已至殿外高墙之下。
苻黛追至阶前,眸中霜色愈寒:“拿下她。”
带走了灵蛇,还被囚在偏殿这么多天,这人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琼华已经翻至高处,跳出宫墙之外,只需她找个好的落脚点。
苻黛手指无意识一颤,那柄本应躺在寝殿的血伞竟凭空出现在掌中。
她未及思索,腕间猛地发力,血伞如赤练破空,正撞上琼华胸口。
即将脱身的身影被硬生生截回,重重摔在殿内青砖上。
血伞倏地飞回手心,撑开伞面落下一片猩红阴影,将她半边面容掩在暗处。
伞沿微微抬起,露出那双冷若冰刃的眼。她俯视着被团团围住的琼华,声线如染霜寒。
“再逃,” 伞骨尖端直指她袖口,“我便先拿你的蛇开炉。”
琼华再度被关进了那间昏暗的偏殿。
她揉着脖颈,等人都离开了才掀起衣摆,隔着裤布碰了碰被烫伤的肌肤。
药粥烫得很,全都洒在她腿上,方才逃跑的时候不觉得,此刻安静下来灼痛感便上来了。
她正想脱衣查看一番,门忽然被人敲响,进来个侍女,往桌边放了一罐黄连膏。
她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公主吩咐送来的烫伤药,一日涂抹三次,姑娘莫要忘了。”说完,这侍女便自觉退下。
另一边,苻黛回到寝殿,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这把血伞。
方才它旋飞出去时似乎有一股奇怪的波动,虽然并不明显,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苻黛迟疑地摊开手掌,那柄血伞竟再度自行悬浮于她掌心上方,伞骨无声旋转着缓缓撑开,悬于伞缘的银镂小人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她确定了,这伞并非凡物。
只是,这伞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
苻黛忽然陷入了空白之中,她回想了许久,惊觉在琼华翻进她寝殿之前的记忆,都已模糊成雾霭。
仿佛是谁仓促塞给她的身份,连带着那些本应有的前尘往事,都被潦草地晕染成了大片大片洇开的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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