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洇深吸一口气，把心底暗涌的情绪全部压了压，她知道夏时年此刻冷脸还有大部分原因, 是得知了她入股世恒的事。
到了家，夏时年没和她们说什么，直接去了浴室，只想把皮肤上沾到的油腻全部清洗干净。
客厅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打电话另一个看着窗外发呆。
唐洇看着外面的夕阳，落日的余晖正好照到了眼前远处的山峰，景色很美。可她内心深处早就覆盖着一片阴霾，除了夏时年谁都吹不散，谁也照不透。
钱羽挂了电话后，这才对唐洇说：“找人问清楚了，吴宇皓那个烂人自从上次微博的事件后，丢了好几个工作，最近他在直播平台有意无意地提起，说自己是被夏时年害的。他的粉丝大多都是学生党，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没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
“今天那几个学生是吴宇皓的粉丝，应该是看了直播又正好撞到了我们，就替吴宇皓打抱不平。也怪我……是我说要吃火锅的，看到人少就想着懒得去包间了。”
钱羽表情自责，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里的夏时年，又喃喃道：“今天就感觉她心不在焉，不太开心，现在遇到这种事就更不好说了。”
唐洇听着她的话，眼眸越发黯淡，她恨不得让这个男人消失在世界上！五年前、上次微博以及今天……所有的账是时候该好好算算了！
唐洇点点头，接着转身，目光看向浴室的方向，叹了口气后说：“我先走了，你在这陪陪她吧。”
钱羽愣住，“我没听错吧？这种时候你居然不留下来陪着时年？”
唐洇扯了下嘴角，在车里她就明显感觉到了夏时年刻意疏远的距离，如果她现在还厚脸皮在这待着，或许夏时年会更烦她的。
“我不在，或许她的心情会好得更快些。你好好陪着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谢谢你了。”
钱羽见她这幅可怜样不由地觉得好笑：“时年是我的好朋友，不用你说我也会陪着她的。”
——
夏时年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终于感到一丝清爽，她把那一身衣服丢在垃圾桶里，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唐洇呢？”
“走了。”钱羽对她笑笑，“她说待在这估计你会更不开心，然后让我好好陪陪你。”
夏时年：……
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太想看见唐洇。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后看了一眼，干脆把里面剩的不多的啤酒拿了出来，“喝点？”
钱羽知道她的心情不好，点点头：“没问题！待会还有甜品宵夜送上来，正好当下酒菜了。”
只是她没说吃的都是唐洇买的。
“好啊。”夏时年微微一笑。
两个好友碰杯后，各自喝了一口，接着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夏时年手里握着冰啤酒，直到感觉手掌凉得不行了这才放下。
钱羽挺担心夏时年的，忍不住道：“时年，有心事不要憋在心里。你现在不开心是因为唐洇还是因为晚饭的事？”
夏时年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个接一个像气球在我耳边突然爆开，搞得我现在有些懵懵的。”
钱羽好奇：“为什么形容成气球？还怪浪漫的。”
夏时年浅浅一笑：“气球爆炸只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需要收拾的残局并不严重，还没有爆炸那么严重啦。”
“其实这些事好像也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和不堪，只是我自己心里有些没缓过来。”
譬如和唐洇的酒后做/爱，虽然完全超出了她和唐洇关系的预料，纯属意外，但仔细想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是什么无法放下的事。
而晚饭的那几个女孩，也不是故意的，她本来就是个淡人性子，懒得去追究太多。
否则说不定又会惊动媒体，更麻烦。
其实唯一让夏时年心里今天闷得慌的，大概是从温娟那里听到的话，冲击到了她对于工作的热情以及自我认知。
但她心里其实也清楚，娱乐圈先看的是人脉背景，最后才是个人本事。她刚入圈的时候拍的戏，不也是温娟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帮她争取来的么？
有了人情，以后还掉就是，只要不做那些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情。
说到底，她是不想跟唐洇扯上人情关系，更不想被别人误会，唐洇是她的金主。可已经有人误会了。
两人把家里的啤酒都喝完了，倒是没有什么喝醉的迹象，钱羽都感叹夏时年的酒量变好了，“因为工作，才变得这么能喝？”
夏时年垂眸，“也不是……刚到新加坡的那半年经常睡不着，我就开始学喝酒。后来发现喝了酒反而睡得香一些。”
钱羽眨了眨眼，“现在呢？”
“睡得挺好。”夏时年回答，在和唐洇重逢之前，其实都睡得挺好的。
时间不早，钱羽要回酒店住，说还要给明静打视频电话。夏时年当然不会耽误她们妻妻的夜晚私聊，干脆送钱羽下楼去打车，顺便把垃圾丢了。
出租车带着钱羽离开了，微风轻轻吹动着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透过发丝，夏时年抬头看到了天空高空悬挂着的圆月。
都说花好月圆，但好像每次看到圆月的时候，她都不那么开心。
轻叹一口气，夏时年转身回去，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角落，在那一层绿荫树丛围着的露天停车场，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她顿了顿，想了两秒后走过去，走近后看到驾驶座上的女人，没有再行动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唐洇从夏时年家出来，打了几个电话，便把车开到这里，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不由地想起昨晚和夏时年的美好时刻。
可命运为什么这么爱捉弄人，不过一天，她和夏时年的距离似乎又远了。
再次抬眸，眼前出现了夏时年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怕自己看错了，但夏时年确实在车前。
唐洇立刻下车开门，“你怎么……”
夏时年看着她，“我还想问，你怎么还在我家楼下……还在捡第二只流浪猫？”
唐洇扯了下嘴角笑笑，“不是……就是想待在车里，想一些事情。”
想你、想过去、想我们的未来。
但她不敢说出来，毕竟对夏时年而言，她们的过去是一片不堪，她们的未来，是一片空白。
“唐洇，我知道了，你入股世恒的事。”夏时年干脆开口，迟早也会说的，没必要一直拖。
唐洇点点头，艰难开口：“首先，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是入股世恒也是公司之前早就做好的决定，只是正巧你在这。”
“当然，我承认我利用股东之便，想给你更多的东西。”
夏时年倒没想到唐洇如此诚恳，心里莫名地被抚平了一些不悦，“可是我不想要你给的。”
唐洇立刻点头，只要不吵架，一切都好说：“好，那以后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夏时年抿唇，唐洇这个态度让她没办法生气，好像生气了就是她的不对。
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缓缓开口：“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接到的所有的工作，会不会都是因为你，而不是靠自己的实力。”
“怎么会？”唐洇走上前，“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你的闪光点所有人都看得到，工作找上你再正常不过。”
夏时年看着唐洇的眼睛：“是么？可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我的金主。”
唐洇呼吸停滞了两秒，心口突然冒出来的愤怒立刻被强制压下，她轻声哄着夏时年：“谁说的？你别听那些人的鬼话，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这样，认为所有的感情都是肮脏不堪的。”
“但是我们彼此清楚就好了，不是吗？”
夏时年眨了下眼睫，开口反问道：“我们彼此？唐洇，我们有彼此吗？”
“不对，曾经有过，肮脏不堪的感情。”
“可是现在我们有吗？”
夏时年说得每一句话像把利刃插进了唐洇的心脏，让她难受得不能呼吸。
“曾经……”唐洇张了张嘴，却像是被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可夏时年说的那段肮脏不堪的时光，支撑着她一直坚持到现在。
“那不说曾经，说现在。”
唐洇轻颤了一声，现在的她们不是可以朝着好的方向走吗？“我们昨晚……”
夏时年紧紧捏着手心，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昨晚我喝多了，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我向你道歉。”
“但……你也没拒绝我，不是么？反正你也没吃亏，何必一直提昨晚的事？”
唐洇感觉大脑被什么炸开了一样，除了夏时年刚刚说的话，脑海中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
“我只是对你伸了下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甚至那一晚……”她顿了顿，“那一晚也是你主动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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