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望向她时那小心翼翼、饱含爱慕的眼神,她之前见过很多。她从来不缺爱慕者,她有钱,有颜,有能力,哪怕脾气臭点,在这些优点面前也可以忽略不计。上学起就不停的收到表白,大胆直白的,魅惑勾引的,也有不少像江墨这种羞涩卑微的。
只要她愿意,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大帮人前仆后继。何必在柳燃这棵树上吊死。
江墨喜欢她,但是出于自卑,说不出口,一直埋在心底。现在江墨是她的生活助理,不管她的工作,只打理她的生活起居。
明斯予明白,自己和江墨的关系最多也就到这儿了。
江墨不说喜欢,她就不会挑明,继续假装不知道;要是江墨哪天忍不住说了,她们就到此为止。她会给江墨一笔钱,足够她剩下几十年生活。
江墨几乎不问她问题。
今天却破天荒问了她和柳燃有没有和好。
这个问题,在明斯予看来,是有一点儿越界了。不过她不会因此责怪江墨。
江墨嘴唇翕动,看得出来,她还有话要说。
明斯予耐心的等了她一会儿。
最终江墨只是悄悄将纸团攥回手心,说:“窗台擦干净了,窗户也重新上了锁。我会再去找她说清楚的。”
明斯予淡淡道:“让她先别往外乱说我回来的事。”
今天天气依旧不太好,淅淅沥沥的下雨。明斯予没心情再去看画展,嘱咐江墨再和画展主办方确认她免费提供的那几幅画的安全与归还问题,自己则留在房间休息。
江墨一出门,迎面碰上蹲在走廊的柳燃。柳燃探头往门里看,江墨立刻把门关上,切断了柳燃的视线。
“你怎么还没走?”
柳燃答非所问:“她身体怎么样?”
“现在挺稳定的。所以你没必要再在这儿等了,她不会见你的。另外,斯予让我转告你,她回国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柳燃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能告诉我她的具体情况吗?在D国的这段时间,包括她生的病,和这一年发生的事。”
江墨流露出挣扎的神色。明斯予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病,所以不让她们在外面随便说。
“你不需要知道。”
绕过柳燃,江墨径直向前走去。
柳燃深深的望了眼套房大门,不舍的离开,追上江墨,“是你觉得我不需要知道,还是她不让你告诉我?让我保密,我至少应该知道一点情况吧。”
江墨不说话,柳燃跟着她进电梯:“你去哪儿?不说明总的事,说说你的事可以吗?你是怎么到D国去的?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个两个都拒绝回答,柳燃一肚子的问题找不到答案,她又急又怕,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江墨终于忍不住了,顿住脚步,皱眉直视柳燃,眼中堆积着对明斯予的心疼和对柳燃的质问:“你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因为你,她差点没命。你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事。”
江墨的话如同一记重拳砸在柳燃脸上。
“我知道我耽误了她手术。我想要弥补。所以,麻烦你告诉我。”
第82章
江墨没有在手术室外等过明斯予,她是明斯予在恢复阶段才被带回去的,手术时有多凶险,她只听贺千戈提过。
但恢复期明斯予的痛苦,她亲眼所见,全程目睹了疼痛会把人变成什么鬼样子。
江墨无数次在明斯予疼的呕吐时帮忙顺背倒水,给明斯予擦掉豆大的汗珠,握住那双冷汗粘腻的手,看着明斯予面色惨白了无生气的吸凉气,崩溃的问医生要药,或者直接打晕过去,总之,只要能让她别再清醒的感知疼痛。很长一段时间,明斯予都不能自己走路。
对江墨来说,明斯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安排明斯予受这种罪。
明斯予好不容易才恢复到现在的状态,要是身体再因为柳燃出点毛病,那些罪岂不是白受了。
江墨克制的只说了几句,没有多说。
在柳燃沉痛而震撼的目光下,她很想问柳燃当时去哪儿了。可她清楚问了也是白问,柳燃根本就不知道明斯予生病的事,以为明斯予死了。
但那是明斯予最难熬的时候。
她二十四小时陪伴在明斯予身边,听过不止一次,明斯予在睡梦中喃喃柳燃的名字。她嫉妒柳燃在明斯予心里的地位,却也希望柳燃那个时候能出现,或许明斯予会有一点安慰。
“她这次回国不是为了你,遇到你只是意外。她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好,如果你像你说的那样喜欢她,至少为她考虑考虑,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你是她的话,你会毫无芥蒂的接受一个曾经背叛过你的人吗?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你也没有在她身边。”
语气温吞而平缓。
“柳燃,我们是同一个实验室造出来的产物,当初你被斯予带走,我很羡慕你,但也衷心祝愿你能幸福。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仅仅是向你阐述一些事实。你好好想想吧,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可今天上午别去打扰斯予了好吗?她需要休息,昨晚因为你,她又没睡好。”
说完,江墨余光瞥到柳燃缠着纱布的手掌,“昨天情急之下推倒你,对不起。”
江墨松开电梯关门键,大步走了出去。和柳燃的全部对话都被锁在了电梯里。
柳燃颓然的靠着电梯墙壁,一下一下的锤着自己的脑袋。
要不是江墨告诉她,她竟不知明斯予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那些因为疼痛辗转难眠的夜晚,明斯予会不会恨她。
如果可以,她情愿疼痛的是她自己。
明斯予是个那么怕疼的人……
不知不觉间,柳燃回到了明斯予的套房门口。
面前是深红沉重的实木门板。
举起手,迟迟没有敲下。
还是别打扰了。让明斯予好好睡一觉。
江墨亲眼见过明斯予因为生病吃的苦,才明白现在的健康有多可贵。而她只能凭借想象去理解,因为她永远没机会感同身受。
回到自己订的套间,柳燃想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插上充电器,开机,一堆电话弹了进来。
主要是两个号码打的,一个是简怀瓷,一个是一串本地号码。简怀瓷两分钟之前还给她打了一个。
柳燃给简怀瓷拨了回去。“喂。”
声音沙哑的吓人。不用照镜子,柳燃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也很狼狈。
简怀瓷焦急道:“你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也关机,杨总在约好的地方等你半天了,人家没办法,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我才知道你没去。”
柳燃愣了愣,才想起今天约了人谈项目。对方姓杨,她们都直接叫杨总。
画展上一见明斯予,她便满脑子都只剩明斯予,别的全都忘光了。
“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
简怀瓷不知道她遇到明斯予,听她的声音以为是生病了:“你是不是不舒服?现在还在酒店吗?叫酒店管家给你送点药吧。不行的话我给杨总说一声再约时间,杨总应该也挺好说话的。”
柳燃木木的“嗯”了声。
她现在的状态根本谈不了生意。
过了两秒,迟钝的想到,她不在和简怀瓷一起订的那家酒店。
又说:“不用了,我不在酒店里。麻烦你和杨总说一下。”
挂了电话,过了会儿,简怀瓷打了回来。
杨总两天后要去外地出差,就剩这两天有空了。简怀瓷狐疑道:“柳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柳燃喉咙酸胀肿痛。她很想告诉简怀瓷,明斯予回来了。但想到江墨的叮嘱,将话咽了回去。
“昨天的画展,展览的是明总很喜欢的一个画家的作品。”她给自己的不对劲编了个理由。
简怀瓷了然。原来是睹物思人了。她就说,柳燃怎么好端端的要空出一天去看画展。
“那你尽快调整一下吧,我帮你和杨总重新约下午见面。既然你怀念明总,更要好好对明总的公司,把公司运作好,才能不辜负明总对你的期望。”
顿了顿,简怀瓷告诉柳燃一件她没听说过的事:“明总生前去过我姐姐的实验室,说不定她和我姐姐交代过什么,你可以等回A市之后找我姐姐问问。”
简怀瓷的话点醒了柳燃。
对,她得好好运作公司。公司是明斯予的,她要还给明斯予一个运营稳定、项目优质、收益良好的公司。既然耳朵和尾巴对明斯予来说不再有价值,她得另寻出路,让自己重新变成对明斯予有价值的人。
她不敢再没脸没皮的对明斯予死缠烂打,怕一不小心把明斯予气出问题,但也不代表她会轻易放弃。
从江墨的描述和明斯予昨夜的表现,柳燃大致推断出明斯予的病情应该和情绪有关。她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别惹明斯予到发病的临界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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