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迅速起身应道：“何事？”
“明月姑娘，”是方才将她送来禁苑的张校尉的声音：“北衙禁军右羽林大将军来了。”
明月脸色刷得一下变白了，她有些忐忑地朝杨玫那边看过去：“小姐...”
只见杨玫神色未变, 看起来好像——还很愉悦？只听她轻描淡写地说：“不用去换衣服了，就穿这一套吧。”
她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随手拈起一副精巧的银色面具, 扣在脸上。
瞬间, 声音和脸型都变了——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幽深如一潭看不见底的井。
她散着头发起身, 任由明月为她穿衣。
“好了, 小姐。”明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她越来越不明白看她的这位小姐, 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杨玫的唇色还是苍白的, 可她毫不在意, 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
此时，张校尉恭敬地站在门边，杨玫瞥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冷哼一声。
张校尉头顶的冷汗冒了出来。
“明月——走了。”
明月还在愣神，杨玫回头喊她。
只见杨玫回头，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走，去会会我的那位，未婚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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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的夜色中，禁苑门外，程尘骑于马上，一身玄色软甲，透出里面暗暗的红，袖子在手腕处束紧。
他面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可那来来回回踱步的马蹄声，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焦灼。
一顶深色的小轿从那小门中抬出。
程尘的眼睛一亮，随即引马过去，与那小轿并行。
“去社稷坛。”轿内女子哑着嗓子轻声说。
程尘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已经这么晚了...再说宵禁已过，不必再——”他本想说不必再装什么圣女，早些回去休息之类的话，却被明月打断了。
明月戴着纱帽在一旁走着，冷声道：“羽林大将军慎言，圣女自有打算。”
“国师近日闭关，要我代他上朝。”杨玫不欲再与程尘纠缠，直接说道。
程尘沉默不语。
“将军还是快些回去吧，”杨玫嗤笑一声：“听说将军过几月便要大婚，不养好精神，可怎么做新郎官。”
程尘岂能听不出这话中的嘲笑，可他依旧耐着性子：“倘若你不愿，我并不——”
“程尘！”杨玫怒道：“那是国师的决定，与你的好恶又有什么相干？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你自己，”她掀开轿厢一角的帘，从下而上带着鄙夷扫过程尘的身体：“你穿的这一身皮，是踩着谁的血上来的，嗯？你对你养的狗都那么好，当初——”
程尘：“阿玫...我...对不起，我当时。”他顿住了。
杨玫有些泄气地坐回去：“你滚吧，没事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你。”
马蹄声终于逐渐远去，杨玫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冰凉的白色金属覆在脸颊，带来隐约的刺痛感，她早就习惯了。
轿帘又被拉起，有人坐了进来，她没睁眼，手指却掐紧了坐下的软垫。
“朱依依——”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沈玉没死，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
朱依依破天荒没有油腔滑调地回嘴。
“阿玫，对不起，我确实一直都知道。”
“当时我并不在场，大战那几日，我正好有所悟，被师父强行带回城阳山闭关，待到突破境界出关后，才发现物是人非。”
“救下沈玉的是小叶，”朱依依说：“那是他第一次化成人身。”
小叶恰如其时地从朱依依袖口处钻了出来，趴在朱依依手背小憩。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杨玫声音颤抖：“我一直以为她死了，我以为你知道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报仇，现在......”
“沈玉失忆了，她忘记你了。”
“况且，你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为了报仇。”朱依依平静地看着杨玫说。
杨玫：“你胡说。”
朱依依笑了：“我没有胡说，你知道的。”
杨玫沉默了。
两年的时间，令少年脸上的青涩褪去，显现出深邃清晰的棱角。
朱依依又恢复那种神秘莫测的笑容：“你是天命之人，而我，会帮你。”
又过了良久，朱依依突然说：“你是怎么知道沈玉和我有关系的？”
“靴。”杨玫闭着眼懒懒开口。
“你们穿的短靴，是同一种，我没在别处见到过。”
朱依依：......杨玫果然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
————
沈玉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难民营那个有些破旧的小家的。
那个武家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和宫里又是什么关系，既能随意出入禁苑，还能在那里旁若无人地沐浴，自己之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最关键的是，她还亲了自己。
沈玉平生从未和人接过吻，而接吻时自己身体产生的反应，让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神秘女人对她来说，是有诱惑力的。
沈玉手枕着头躺在床上，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点干。
她的唇，为什么这么湿，那么软？
沈玉半撑起身子，斜倚在床上，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月，挂在桃花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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