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也厚，陆老爷子又看了她一眼。
不是说不喝吗？
“陆清的父母是商业联姻这没错，只是当初这场商业联姻的由来……哼，是因为她母亲看上了我儿子，用尽手段骗来的。”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也就不会失去他的宝贝儿子。
“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问题，我也只是觉得我这个新儿媳看男人看的太紧容易吃醋，没想到后来……”
陆老爷子长吁短叹地说出了这个有点凄惨的故事。
大抵是一开始恩爱的小夫妻逐渐在相处中出现了矛盾，内心敏感精神脆弱的妻子开始不断地怀疑丈夫在外偷腥，她不断质疑着所有围在丈夫身边的人，丈夫一开始还能好好地解释，次数多了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在无数次发现妻子试图控制自己的时候，一直以来脾气温和的丈夫生气了，他们开始争吵，关系冷到了冰点，丈夫开始不再回家，到了最后即使是相爱着的两个人婚姻也走到了终点，终于在某一天丈夫提出了离婚的诉求，一开始的时候妻子自然是不同意的，两人开始分居，就这样闹了好几年，后来在妻子终于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丈夫怀揣着复杂的心情驱车回家，在路上遭遇了车祸，车毁人亡。
李葭看出来陆老爷子对于陆清的母亲其实是有恨的，不过李葭暂且没有看出来这份恨意是否传达到了陆清的身上。
“既然您知道陆清的母亲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陆清留在她的身边？”听完小故事的李葭很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陆老爷子看向李葭，这孩子现在看起来倒是一副能够好好说话了样子。
“陆清父亲去世时，陆清只有三岁。”
陆老爷子看着李葭说起了缘由：“并非我不想带她离开，只是她的监护权归属于她的母亲。”
“不对，按照您的说法，陆清的母亲患有精神疾病，她的监护权不是应该……”
“根据法律，认定母亲患有精神疾病的前提下，幼儿监护权要向其他直系亲属让位，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面对李葭提出的质疑，陆老爷子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她……陆清的母亲很聪明，这一点陆清很像她……总之陆清的母亲太聪明了，她甚至聪明到能够骗过医护人员对她进行精神鉴定，伪装成正常人，并且在之后瞒着所有人带着陆清出走他乡。”
陆清的母亲本身就有情绪问题，不过是因为足够聪明从而得以隐藏于表象，只是随着陆清父亲的去世，她的精神状态……
说道这里时，陆老爷子甚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陆清会出现在那个小小的县城读书并和你成为同学？”
原来如此么……
李葭盯着手里空了的小茶杯陷入了沉思。
“她爱你，却又无法控制自己，迟早有一天她会失控的……”苍老的声音颤抖着。
陆老爷子的神情落寞，不难看出他有多么痛心。
“所以您是觉得我和陆清在一起，我们迟早有一天会重蹈覆辙么。”李葭的眼眸依旧低垂着，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就像是陆清的父母一样。
“难道不是吗？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她有问题了吗？你迟早会忍受不了离开她。”对于未来李葭绝对会离开陆清这件事情，陆老爷子似乎十分的笃定。
“所以，我希望你们分手，放过彼此。”
说到这里，陆老爷子停顿了一下，他看向李葭：“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还是独生女吧。”
意料之中的，被人调查了呢……
“对，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李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有点危险了。
估计对面连她小时候逃了几次课都查清楚了。
“你就不怕你的父母为你伤心？”陆老爷子不太理解李葭此刻的坚持。
李葭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父母对陆清很满意。”
“哼！”陆老爷子对此表示不屑：“都是做家长的我能不知道他们的，不过是因为陆清和你在一起，爱屋及乌罢了，要是知道陆清的问题，他们还会对陆清这么满意吗？”
“和您不同，我的父母可是很包容的。”李葭目光心虚地闪烁着，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并不是，即使她的父母再包容，再喜欢陆清，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她这个女儿过得好为前提的。要是有一天父母知道陆清的问题……百分之一百会劝她们分手，也许还会变成强制性的。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和父母说，真要知道的话就难办了。
而且在当下这并不是主要的问题。
“现在这样的情况，分手似乎也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李葭站起身，黄昏落幕的时刻，一点稀碎的光影穿透树荫摊在她的身上。“您是觉得，如果是没有爱的伴侣，就可以维系表象，貌合神离地生活下去？”
陆老爷子没能看清李葭的表情，只听见她继续说道。
“很抱歉，无论您怎么说，我都没有要和陆清分手的打算。”
说完李葭抬眼看了看天色。
太阳快要下山了啊。
第75章
这家私人心理治疗室还是李葭介绍给陆清的。
诊室里很安静，淡淡的灰尘漂浮在光里。
拒绝了李葭陪同的陆清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隐隐发疼。
“今天想和我聊聊什么？”医生声音温和地开始了询问。
事实上这已经是陆清来这里的第二次咨询。
陆清没有抬头，盯着自己膝上的衣褶，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的情绪再次出现了问题。”陆清自我攻略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问题。
早就存在的，无法控制的问题……
陆清陷入了自我挣扎的困境。
这位业界著名的心理医生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之后，陆清深吸一口气，手指收得更紧了，开口时声音也在发颤：“她……她昨晚和朋友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比她说的晚了一小时。”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声音越说越小，“我一个人在家，越等越不对劲，感觉她不会回来了，感觉她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想通了，不想要我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目光不看向任何地方，更像是在自说自话。
医生依旧沉稳地听着，目光温和得让人不安。
陆清的情绪突然翻涌上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条消息，可是她没有回！我快疯了！”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眼里透出隐隐的不安和愤怒。
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指尖颤抖着，“她一回来，我就冲过去抓住她，问她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空气沉静了一瞬，医生的声音依旧平稳：“那么您的伴侣，她怎么回应的？”
她怔住了，指尖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回忆起昨晚的画面。
——门刚打开，陆清就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紧紧攥住李葭的手臂，眼眶泛红，语气尖锐：“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陆清本以为会等来争吵，会等来愤怒的反击。
可是没有。
李葭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陆清，然后轻轻地伸手抱住了她。
一如既往地安抚，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很抱歉，我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回去签了一个合同，手机不小心按到了静音。”李葭略带着疲惫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点点歉意，面对陆清激动的举止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乖乖，我爱你，我不会不要你的。”李葭保证道。
“……她没有怪我。”陆清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她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想起了李葭手腕上被子被她握出来的红痕，陆清垂下眼睛，指尖轻轻颤动着，“她没有生气，没有骂我……她只是温柔地哄我，说她不会不要我。”
陆清对于自己失控的行为感到愧疚了。
陆清喉咙突然发紧，连呼吸都带上了细微的颤抖，“她还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怕我受伤……”
陆清在冲向李葭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杯子，随着一声刺耳的脆响，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医生看着她，声音不疾不徐：“那一刻，你的感觉是什么？”
陆清抬起头，看着医生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我突然很难受。”
她的声音变得脆弱，眼神有些茫然，“我明明是那样的对她，我对她不好，可是她……她一点都没有怪我。”
内心愧疚到不得了的陆清有些无措，她的手指不知何时松开了，抵在膝盖上，轻轻地蜷缩着。
“我觉得自己很糟糕。”
她低声呢喃，“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待在我身边……为什么她还会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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