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沉默有点窒息，进了门后妈妈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秋依也没往后推，一边倒水一边就回答了：“我只是觉得这个钱我自己管比较好。”
“你肯定拿到手就全花了！还自己管，你管得来吗？你们这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存钱的重要性，要不是我让你每个月都给我，你能存得下来这么多钱？”妈妈说完才大喝一口水，要把郁结的气给顺下去。
“但我从小到大拿到的每一笔钱，不都是好好规划了用的吗？”
“你别说这些，你就跟我说，这笔钱你拿过去要干什么，给我个合理的理由，我就给你。”
林秋依想说自己不干什么，但又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不管我干什么，这都是我的钱，你应该给我。”
妈妈白了她一眼，语气坚决：“我跟你说，你要是想结婚买房子，我可以给你，我的存款也可以给你。其他情况，想都别想！”
林秋依愣了下，当初妈妈说担心她乱花，帮她存钱，有用钱的时候随时找她拿，现在想来只是说得好听，结果这个所谓“用钱的时候”，早就被她框定死了。
想到芙芙跟自己说的那么多，林秋依一时都来气了：“可这是我的钱，应该是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还第一次看到女儿态度如此强硬，但妈妈没当一回事，只嗤笑一声：“还你的钱呢。”
“本来就是我的。”林秋依声音又冷静了下来，但气势反而比刚才要强，有点像段念在公司时候的状态，“妈，我问你，你是不是拿不出来这笔钱了？你是不是花掉了？”
妈妈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我不信，你是不是被骗了？现在的骗子就爱盯着你们这些退了休没事干的老年人，几句好听的话就把你们账上的钱全部骗走了。”
还是那句：“怎么可能！”
感觉到自己占了主导后，林秋依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继续强硬地表示不相信，一定要看她的账户，要看到她的钱在哪里。
妈妈感觉女儿完全变了，想说什么，就被她一句“到底钱还在不在”给堵了回来，她只好给她看。
林秋依确认完后，继续表示一定要把钱拿回来，不然不放心，放在老年人户头上才是不安全。
她异常强势的输出，给妈妈都说得不自信了。
林秋依感觉自己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过，也从来没把声音放得这么大过，等到妈妈终于松了口说把钱给她，她才发现嗓子疼得要命，都哑了。
手当然也是在抖的，也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激动的。
“行了！明早就去银行转给你，可以了吧？”
林秋依用沉默的注视回答。
妈妈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但她还是觉得奇怪：“你到底要用这笔钱做什么！为什么不说？”
林秋依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我可以存着，我可以投资，我可以全部花掉，我也可以结婚。”
但不是妈妈期待的那种结婚，是跟芙芙结婚。
闪过这个念头，林秋依觉得自己有点疯了。
妈妈长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的是，你小时候明明什么都说的，那个嘴啊就一直说说说个不停，说得我跟你爸都烦，现在问了你这么多遍，硬是什么都不跟我说，太伤妈妈的心了！”
对于这句话，林秋依还是选择了以沉默回应。
她在思考，什么小时候？多小的时候？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去你刘阿姨那住。”妈妈说着站了起来，“我最后说一句，钱给你了，你就得自己负责了。”
“当然。”
她早该自己负责了。
林秋依躺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元气大伤，明早想休息一下，哪怕不要全勤了，也想休息，而且也要去银行。
她给主任申请了半天假，保险起见给段念也发了一条。
那边什么也没问：「OK，好好休息，爱你姐姐?」
芙芙一定知道她累了。
只是这么一条信息，林秋依都安心了下来，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去银行转了账，林秋依给妈妈打了到高铁站的车，自己留在银行，了解了一些理财产品。
但只是了解，不想在情绪不好的时候做决定，也想听听芙芙的意见。
快到午饭时间，林秋依收到了芙芙发来的消息。
「吃饭了吗？我要跟Greene吃饭，姐姐还没吃的话，一起？」
林秋依不太清楚这顿饭是什么性质：[工作吗？]
那边回：[算是吧，来咩？]
林秋依回了好，她没吃饭，工作的话，她也可以派上些用场，而且也好奇她和Greene什么关系，是不是早就认识。
地点在公司不远处的一家贵州菜，看上去还挺正宗的，就是不像招待客人的店。
但林秋依一进小包间，就看到Greene吃着冰浆兴奋的脸，看得出她是真爱这口味了。
Greene看到林秋依也很开心，第一时间跟她搭话：“是你，上次给我安排的观光计划特别好，我玩得很开心！”
“那就好。”林秋依微笑着点点头。
“所以你说的就是她吗？”Greene看向段念问。
段念点头：“很巧吧，原来她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
“看来上帝有在帮你们安排，你们太幸运了，说不定是前世的命运呢。”
林秋依知道是在说自己，但又有点不懂，好奇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好几年前。”Greene带着回忆的笑容说，“我们是在一家青旅认识的。”
段念为了找主人，出去玩的时候，星级酒店也住，青旅也住，就为了多见到不同的人。
Greene住青旅，是想深入多跟当地人交朋友，两人就这么碰上，还当了一阵旅游搭子。
林秋依切换中文问段念：“所以你跟她说了找我，原因呢？为什么要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我说我从小就梦到一个女人，我一定要找到她。”
也很离谱，但比狐狸精转世要容易接受多了。
吃完饭，Greene回了入住的酒店，林秋依开车送段总回公司。
在车上，已经熟悉了驾驶的林秋依说：“说到梦，其实我真的做了好几个梦了。”
“关于我哒？”
“嗯，关于我们的……前世。”
段念指着不是回公司，而是通往江边的一条道路说：“走那边吧，不急着回公司，我们去兜一圈。我想知道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林秋依没往那边开，继续回公司：“没什么，就是我经常抱着狐狸在摸而已。还有就是，取名，我梦到我给你取名。”
“啊，在我说之前？难怪呢，所以你才相信我了，世上没这么巧的事对吧。”
林秋依点了点头，还说了那天去酒吧占卜的事情。
段念头往后倒，笑得不行：“看得出来姐姐都被逼疯啦。”
“你还笑？”
“唔。”段念马上闭嘴，“我不笑，姐姐可怜，芙芙心疼。”
现在林秋依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觉得，她是世界的主人公。
好吧，那还是有点夸张了，总之就是，她感觉自己不再只是个被动生活的人，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加上和妈妈一番争论后，林秋依更觉得她这才像是真的成了一个独立的人。
段念安静了会，接着语调沉了几分，继续问：“姐姐，你的梦里真就只是这样，还有没有别的？”
车驶进公司车库。
林秋依问：“应该还有什么别的？”
“我才不说呢，我要你自己想起来。”
听她的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
林秋依本来想说有点什么别的，比如研究了一下她的身体什么的，但看芙芙反应就知道当然不是指这个。
“但我不一定想得起来，我觉得我能梦到这些已经是奇迹了，而且最近已经很久没做那样的梦了。”
段念环抱起双臂，不太高兴。
“对了。”林秋依把车挺稳在专属车位里，挂挡熄火，准备下车，“我打算搬家。”
“什么？？”段念被这个突然的发言惊到，一把拉住已经推开了车门的林秋依，“你有这么大个新闻，你还不跟我去兜风多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啊，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只是需要商量一下搬去哪，这需要回去再看了，在车上也做不了决定。”
段念长舒一口气，还好她说的搬家是带她一起的，差点以为她要把她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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