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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罗烟_以木桑【完结+番外】(21)

  “哎呀姑姑,都是些孩子,活泼些才好呢。况且是在我南院中,又无外人。劳您去备些果篮来罢。”女人过来牵住骨罗烟,打圆场道。

  “姑娘您就宠着她们吧。”秋娘不满地对女人点头,随即退了,去寻果篮去了。

  骨罗烟望着秋娘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女人身后的猫儿也走了出来,喝了秋娘没喝的茶,豪气地向着上首的木椅一坐,还邀骨罗烟和女人一起。

  女人笑着看她们,听骨罗烟讲了一圈今日遇到的琐事,又帮猫儿擦了擦吃了点心有些碎屑的嘴角。然后才道:“等会我们一起去摘果果好不好?猫儿去喊上秋姑姑,罗烟去叫后院的大家。”

  “好!”

  骨罗烟紧了紧握住的那只手,看看上首的猫儿,又看看身边的女人,幸福地笑了。

  院里的桂花香浸了满庭。秋日丰登,远远就看见院中秋娘带着数个果篮走来的身影,猫儿先跑了出去,骨罗烟被女人牵着慢慢地走。

  微风一吹,桂花香漫上女人身上的香,又披上一路阳光,照得心间暖烘烘的,骨罗烟凑近女人不好意思地讲:“姊姊,你好香呀。”

  雁南枝低头看她,又温柔地弯了眼:“是花香果香,不是姊姊香。”

  “不管,姊姊就是最好的。”骨罗烟撒娇地一把抱住她。

  雁南枝无奈地拍着骨罗烟的背,眉眼一直笑,巧不然目光碰上了后院过来的一个人。

  她仍旧笑着看他。

  看他点头,若无其事地脱开视线,随后耳尖烧上一片霞彩。

  雁南枝悄声对骨罗烟说:“罗烟去拉白郎兄来帮我们摘果子好不好。”

  骨罗烟去了,拉起了那边的男人往果圃边走。

  男人回头看她,还没触上她的眼睛便又回了头。

  雁南枝觉得好笑。

  果圃边已经围满了人。雁南枝也向那边走去。

  偌大的红馆,只有此地欢声笑语不断。婢女丫鬟们和孩童们一起欢闹着,侍卫们爬树的爬树,摘果的摘果。

  桂花花瓣落了满地,染上了泥土的清香。

  晚时再架上一口大锅,一簇篝火,大家围坐一团肆意闲聊。忘了身份,忘了忧愁,忘了周围的高墙。

  南院让人羡慕又生疑。

  一切都是院主人雁南姬所为。

  待到秋过之后,就该入冬了。

  第18章

  南国难有雪。

  红馆中夜夜笙歌。

  一批人走了,一批人又来。

  雁南枝起身查看了一圈屋中的暖炉。再回身看,两个孩子相互依偎着,睡得正熟。雁南枝面上柔和下来,她轻声走过去抚了抚骨罗烟的头,又替猫儿捻了被角。

  然后便再难入睡。

  雁南枝披上冬衣,开了木门,又回头看看熟睡的孩子们,再掩门,最后只剩下一丝明亮的月光透过了缝隙,很快又磨灭在黑暗里。

  后夜,仍可听见远处红灯处传来的喧闹声。寒夜风声呼啸,于是无数陨落的生命随之起舞。枯黄,腐败,月光普照下,盖过了远处窒息的嬉笑。

  雁南枝在等一个人。忽然想起早些时候看到的,最后一批南迁的雁群。

  它们飞向了未知的更南国度,逃离了这禁锢翅膀的牢笼。

  多好,它们还有选择的权利。

  雁南枝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一场大雪。她从小在南方长大,此后被卖到明京,便更是没有机会去看一次雪。

  夜幕上挂着月亮。月中似乎有桂影。

  她等的那个人来了。

  一道黑影翻上了院墙,再腾身,落地,来到了雁南枝身前。

  “白郎。”雁南枝喊他。

  夜风凌乱了男人的发,他似乎是急促奔来,还喘息着。高大而健硕的身形挡在雁南枝身前,洒下一片影。而雁南枝就站在他的影子里,

  他举了举手中的茶罐示意,却刻意躲开了雁南枝的目光,不敢对视上。

  “白郎,你如此怕我做甚么?”雁南枝说着又往他身前走了一步。

  “属下不敢……”白郎躬身行礼,兀自向后退去。

  “那你又为何脸红?”雁南枝笑他。

  白郎不答。

  雁南枝还是笑,也不再逗他,上前去想要取下他手中的茶罐。

  结果却被他一把收回道:“小心烫。”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白郎又埋下了头,只丢下一句“我来为姬子斟茶”就匆匆往院中石桌那边去了。

  风吹动院中落叶,雁南枝后步坐到石桌边。

  她一直瞧着白郎,眼间时刻挂着笑意。

  看他为自己斟茶,她叫白郎为自己也斟一杯。

  热茶入口,苦中化作甘甜。

  风声在耳,满目人间荒诞事。

  那边红灯还亮着,被风吹得乱晃。人言渐渐稀疏,两人对坐畅饮数杯,也默不言声。雁南枝突然抬头望,看空中的月亮。

  她说她是不是病了。

  喜欢这样独坐,夜夜不能寐,还邀白郎三更天来此寒风中饮茶。

  她说她突然就厌恶了这里。

  她开始对客人吼叫,甚至抵抗,用利器防身。

  嬷嬷来劝她,她就砸毁所有的东西,直到把嬷嬷吓走。

  老鸨罚她,她笑着接受。不管伤得多重,只要再把她打扮成那位风情万种的雁南姬,她都会以死相逼,再不愿出现在那令人作呕楼阁中。

  雁南姬疯了。

  大家都这么说。

  只有红馆里的小孩子喜欢找她玩乐。

  于是难得有了几个秋日一起摘果。

  白郎又给雁南枝斟茶,却被她扯住了衣领。

  “白郎,你实话告诉我,我真是疯了么?”

  白郎摇头。

  雁南枝笑了,她没有松手,而是拉着白郎更贴近了些,雁南枝俯身上去嗅了嗅。

  随后放开了他:“你听我劝了,没再饮酒。”

  “姬子说过不喜欢,白郎都记得。”白郎沉着声音说。

  “多好。”雁南枝的手指绕上茶杯。她突然举杯向着天空的月亮。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1]。”

  说罢对月饮下。

  白郎看着她,那个在风中飘零的人,眼中满是落寞,没有归处。

  突然有些心疼,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说得断断续续:“姬子……有想过离开吗。”

  雁南枝扭头看向他。愣了一瞬,突然漫上一层苦涩:“没有一刻不想。”

  “但是我又该如何离开呢?看似风光无限,一旦离了这红馆,不过也就是一贱骨,被万人踩,万人踏。”

  “哈哈……”雁南枝扣倒了茶杯,任凭风掠过她的身体。

  “就算我被人赎去,不过也是把命从老鸨的手里交由给另一个人。”

  “不像你白郎。你可以习武,可以做工,可以一步步得到你想要的,而我,身为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附庸。”

  雁南枝眼角带了泪,“我逃不走的,白郎。”

  白郎想要反驳,但又不知该从何讲起。到头来只说出个“姬子,天冷了。”

  雁南枝哼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你看,你也这样。不怨你。”

  “走吧,该回屋了。劳烦你今日来陪我,恕雁南姬不送了。”她径直往屋子走去,没有再回身看一眼。

  那夜风很大,四周犹如鬼哭。只天空明月静谧,安详,独揣人间事。

  雁南枝行到门廊,将要推门而入时,却被身后突然冲上来的人拉住了。

  “嗯?还有何事?”

  “南、南枝……”男人说得结巴。往日眸中灰蒙阴暗却一扫而空,“我为你武卫,是姬子的武卫。任何事,哪怕用性命相搏也在所不辞。”

  “姬子想要离开,白郎带你走。”

  “若姬子不嫌,白郎做工,虽不能大富大贵,也必是能饱食的。姬子只管做些尽兴事就好。待有一天姬子得遇良人,白郎自愿离开,绝不复返。”

  雁南枝说不出话来,只默默看着他,眼中有些涩。终于抬起手敲在白郎的脑袋上。

  “莫不是习武练坏了脑子,如此傻事也敢说出口。”

  “白郎、白郎说得句句真心。”

  “傻。”雁南枝没再推门。她略过白郎,站定在他身旁。

  “你可知这世道一切姻缘皆是父随母命。我无父无母,又何来遇良人一说。”

  “白郎,你刚叫我南枝,为何又喊姬子。”她突然转了话头。

  白郎一梗,忙道:“属下不敢。”

  “我既无父无母,那便以天地为鉴。”雁南枝用小指勾住白郎的小指。

  “若世真有良人,我不想再寻了,他就在我左右。”

  “姬子……”

  “叫我南枝。”

  “前路可能是死路,你可知了。”雁南枝最后问他。

  这一次男人没再迟疑,转而将握住的小指扣为五指相牵。

  “我命在姬子……南枝。”

  “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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