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止一边打扫一边腹诽,等她辛辛苦苦清理掉所有垃圾时,窗外的太阳又斜到了西边。
她倒在已经擦干净的地板上,头顶仍是和昨日一样的山水画,甚至比昨日还要美上几分,璀璨上几分,但落在云川止眼里却已然有些可憎了。
人在命苦的时候,是没有心情欣赏美景的。
好在殿内大部分都清理干净了,只有摆放着屏风的角落还有些灰渍,云川止打起精神一跃而起,拿着抹布钻了进去。
擦着擦着,便有错落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云川止起初没在意,直到大门被气流撞开,她才意识到是白风禾回来了。
跟着她的还有一人,那人踏入门槛的刹那,屋中的空气像是被雪原上的风涤荡过,原本的浊气被同化成了清冽的气味。
“白风禾,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那人开口,声音同她的气息一般,都似历经了千万年的冰川,从雪原中飘来。
“任性?”白风禾的笑声泠泠响起,透过镂空的屏风花纹,云川止看见她扯着裙摆转了个圈,如同一朵若隐若现的紫色牡丹,软软落在身后圈椅上。
“师姐不是早便知我恶毒,你既恨了我上百年,又何须再装出这般痛惜模样。”白风禾面上笑得娇美,语气却满是挑衅,“装模作样,真叫人倒胃口。”
师姐?这位便是传言中不息山的现任宗主,白霄尘?
不好,听见秘密了。
一般像她这种偷听主子谈话的,下场不是杖毙就是杖毙,云川止犯难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是应当出去,还是继续躲着呢?
话说回来,眼前这两位都是修仙界的翘楚,为何没人察觉到她还在这里啊!
“白风禾。”白霄尘重重念她名字,俨然已怒急攻心,“当年之事我信你有冤情,不曾再怪罪过你,可你为何还是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你怎么对得起师尊的教导!”
白风禾嗤笑:“你不曾怪罪?你怪罪得还少吗,当年那一夜极刑,我痛不欲生,你可曾来看望过我一眼。”
“你不就是觉得师尊是我害死的么,不要再假惺惺了。”
白风禾似是有意要激怒白霄尘,笑得越发明艳粲然:“师姐说得对,我早已不是从前的白风禾。我如今每日都要杀人,不杀我便不痛快。还有,我早就不修炼了,在门中娇养了数百美人,日日寻欢作乐……”
她这话未曾说完,白霄尘的剑尖便刺向了白风禾,白风禾并未抵挡,竟直直迎了上去,脸颊擦过寒光,娇嫩的肌肤顿时划出一条猩红的沟壑。
夕阳黯淡的光晕落在她发梢,明明是温暖的鎏金之色,却透着说不出的凄楚。
白霄尘这一剑是带了灵力的,掀起的罡风吹倒了角落的屏风,捏着手帕的云川止猝不及防暴露在了二人的视线下。
……看见白风禾挨打,今日定是要被灭口了。
“宗主,您吃了吗。”云川止憋了许久,终于憋出来句问候。
然后扯了扯嘴角,笑得比白风禾还凄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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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没吃,气饱了。
第11章
白霄尘手中的剑还横在白风禾脸侧,如今陡然见了外人,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反手收腕,剑尖寒光挽成朵剑花,匿入袖中。
“你又是何人。”白霄尘抖了抖衣袖,负手而立。
没了屏风的遮挡,云川止这才看清了白霄尘的相貌,最先入眼的是眉间一朵寒冰似的花钿,往下是细眉入鬓,凤目狭长,鼻骨高高耸着,仿佛雪原尽头清秀的山峦。
她唇色清淡,不说话时紧闭,说话时也不漏齿,看上去凛若冰霜,和白风禾完完全全相反。
“回宗主,在下崔……”
云川止边说便下跪,来乾元界短短三日,她已经习得了有事没事便跪一跪的狗腿本领,不料膝盖还没碰着地,人就被提了起来,话语也断在了口中。
提着她的是一圈淡紫色的光芒,光芒将她卷到白风禾身畔,而后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按坐在了那张宽敞的红木圈椅上。
白风禾头发都不曾乱,亭亭立在一旁:“这小丫头是我新寻来的玩物,虽不是什么美人,但胜在未经人事,说什么做什么,听话得很。”
玩什么?云川止茫然抬眼,白风禾瞧着她的眼眸可谓柔情似水,葱指慢慢抚上她肩头,勾着指尖摩挲。
脸颊的伤口让她仿佛一个勾魂摄魄的妖精,或许真是妖精,不仅勾魂摄魄,还会剜心掏肺。
云川止忙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你说是么?”白风禾说着转身,腰肢一软,仿若没了骨头一般滑进圈椅,坐在云川止腿上。
云川止冷不丁被她当成了椅子,震惊的同时,手下意识放在了白风禾腰间,触碰那腰上软肉的刹那,仿佛摸了炭火一样弹起。
“是么?”白风禾又问了一遍,虽仍噙着笑意,但眸色肉眼可见地深了几许。
“是。”云川止审度时势,马上点头,把手放回原处的同时,还往她臀部摸了两把。
白风禾感受到腰下的温热,愣怔一瞬,眼下飞起两朵红梅,眼中顿生杀意。
云川止连忙低下头,小声解释,“你腰间玉佩硌着我大腿,好疼。”
白风禾一阵无言,殿中这么多美人,怎么手边只有这讨厌的小奴能用,于是低声怒斥:“忍着。”
她二人来来往往耳语的画面落在白霄尘眼中,俨然是情人间的调情,白霄尘白皙的面额都泛了青,双拳紧握:“白风禾,你……”
“我如何?”看见白霄尘发怒,白风禾心情似乎极好,她抬手将一双藕臂搭在云川止颈上,“你这些年早知我德行,又何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惹人心烦。”
“好。”白霄尘惨然垂下指尖,掌心被指甲刺出的痕迹清晰可见,“你胡闹我不管你,但若你不知深浅,危及不息山门,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师尊的遗愿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白霄尘说罢便推门离开,肩上雪白氅衣沿着走廊猎猎作响,走了几步后化作光点,隐匿入了天光黯淡的黄昏。
夕阳余韵被群山吞噬,不知不觉天已擦黑,窗外景物仿若黑纸剪作的轮廓,在风中沙沙作响。
两人在昏暗的房中相拥而坐,若是旁人看了,断然会觉得气氛旖旎。
“滚开。”白风禾将眸光藏在黑暗中,她语气十分懒怠,面上看不出喜怒。
云川止道了声是,然而挣扎了半晌,小心开口:“您要不先起来?”
她也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但白风禾这么大一个人压在她身上,她能滚到哪去?
她只是想做完该做的活计,然后回房吃饭睡觉,怎么就这么难,云川止欲哭无泪。
“真麻烦。”白风禾上下扫了她几眼,而后不紧不慢起身,抬手亮起寝殿灯盏,璀璨的灯火驱走黑夜的浓雾,世界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云川止扶着圈椅起身,站了半晌都没有动。
白风禾看恼了:“愣着干什么,要本座帮你擦地?”
“抱歉,腿麻了。”云川止苦笑。
面对她,白风禾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杀了也不是,最后索性收回目光,不愿再看云川止。
她并非没想过将这妖魔放得远些,眼不见心不烦,但离得远了只怕她生出事端,只能以身入局。
云川止拿着帕子继续擦方才的角落,不过此时没了屏风,整个寝殿便清晰地落入眼底,只见白风禾走到床边的桌案前落座,指尖勾着一支玉杆的毛笔,低头抄写着什么。
夜风吹起一张抄写完毕的宣纸,纸张宛如落蝶翻卷着羽翅,最后落在云川止面前,云川止抬手捡了,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经文。
白风禾的字迹龙飞凤舞,依稀能辨认出抄写的是《大悲天罗摩崖心经》。
云川止对乾元界无关功法的经文书册都兴致缺缺,唯有这经文被那人勒令写了百遍,故而记得一字不差,如今在白风禾手里看见了,竟还有几分恍惚。
窗外的树影原本还看得到轮廓,但随着春夜深入,树影同一切黑的影子混作一团,风渐渐大了,吹得白风禾衣袖翩飞。
门此时被叩响,白风禾道了声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白日那位名唤裴寻千的仙仆,她怯怯端着块木案,走得缓慢而小心,似是怕上面盛着的汤泼洒出来。
“门主。”她声音轻柔,“这是您要的凉瓜白玉汤,熬出来凉了一会儿,此时正好入口。”
云川止见了熟人,本想同她招招手,奈何裴寻千只是扫了她一眼,没做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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