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林重亭还活着,那她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亲眼见到他。
若是林重亭死了,那她就削了头发到庙里做姑子,谁也不嫁!
直到此刻,段漫染才明白,她就是非林重亭不可。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名门之后的范潜,那都不过是世俗的规矩,可她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要遵从世俗?
粗砾的缰绳将掌心和手腕磨得生疼,段漫染咬紧牙一声不吭。
身下的烈马似乎逐渐认命屈从,顺从段漫染的驾驭,在月光照亮的树林间,带着她朝那些寻林重亭的禁军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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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的铁骑迅疾如闪电,又岂是段漫染能追得上的,眼瞧着距离越拉越远,那些禁军却在前头半山腰停下来。
段漫染心中一喜,她不敢松懈,忙追了上去。
还未靠近,她便听到树林当中一道雄浑的声音:“林公子便是在此处引开狼群,消失不见的,尔等听我吩咐,分别向东南西北方散开,仔细寻找他的踪迹,丝毫也不许漏过。”
“是!”禁军们答应的声音震耳欲聋。
话音刚落,发令之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是谁藏在林子里头,还不快出来。”
听到他这样问,段漫染没有再躲藏,她骑着马出现在众人眼前,却瞧见率领禁军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还不等她想起他是谁,对方却问道:“段家丫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熟悉的称呼,一下子叫段漫染忆起,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家中若设宴,爹娘定会带着她坐在主位之上,这位朱将军,便是宴上的常客。
直到两年前段漫染长大了些,有外男的场合不便出席,这才将人淡忘。
“朱叔叔。”见到是熟人,段漫染放松了几分,“我也是来找林重亭的。”
“胡闹!”这段家姑娘倾心林重亭的事,满临安城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朱正福在前朝都听说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段漫染竟然能痴心到这般田地。
到底是为人长辈,朱正福苦口婆心道:“夜里危险,段丫头还是先回去,大不了等我找到林家那位后,遣人来同你报个信。”
段漫染如何等得下去。
她摇了摇头,正色道:“朱将军有所不知,半年多前的上元之夜,小女子不慎失足落水,幸得林公子所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如今林公子有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少女嗓音清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朱正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家中也有个小女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闹起来,有多难应付,他是再清楚不过。
只怕自己就算遣人将她强押回去,她也能寻个法子再偷跑出来。
与其防着她出事,倒不如好生带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省得节外生枝。
朱将军稍加思忖,没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段姑娘就先跟着末将,千万不要乱走。”
段漫染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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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漫染骑着马,跟在朱将军的马后。
若是仅凭人力,这千万顷的猎场要想找到林重亭,谈何容易?
好在一队禁军当中,还牵着十几只猎犬,犬吠声时而响起,伴随着猎犬的骚动,就意味着有了新的发现。
或是死在路旁,被箭镞射死的一匹狼。
或是洒在草地间的血迹。
那些血迹已经干涸,在火光下呈现暗红的褐色,沿路洒下去,不知流了多少。
如果那些狼群的还好,若是林重亭的……段漫染不敢多想。
她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跟下去。
终于,猎犬带领着众人在崖边停了下来,便再也无法向前,只对着崖底不停吠叫。
月色清亮,却无法照到崖底。
朱将军手执火把靠近崖边,却也无法看清此处到底有多深,环视四周,也并没有可以绕到崖底去的路。
他一抬手,对下属示意道:“派个人下去一探究竟。”
跟随的禁军忙听从朱将军的吩咐,取出随军携带的长绳,绑在一人腰上,其余人牵着绳索,将他缓慢放下去。
段漫染站在崖边,她看着对方一点点下沉,没入黑暗之中。
一颗心似乎也随着那人的消失不见,逐渐沉入深处。
夏末秋初的夜晚,树林当中蛩音如织,密得似乎要化作一张网将段漫染吞没。
她双眼死死盯着眼底,连眼也不敢眨,直到系着人的绳子动了动,底下的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劳烦兄弟们先拉我上来。”
那名禁军下的时候小心翼翼,上来的动作却很快。
转眼之间,他已首尾俱全地站在朱正福跟前:“禀告将军,崖下还有一道深涧,只是有一道宽不过数尺的间隙,小的挤不进去,看不清里头是否有林公子。”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俱是为难,有见过林重亭的人道:“林公子身形瘦净,兴许从间隙里掉进去也未必。”
“咱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还不等他们商量出法子来,少女清亮的嗓音陡然响起。
说话之人,自然是段漫染,她等不及,看向在崖底走了一遭的那位禁军:“这位大哥,你看我是否进得去?”
“可以倒是可以……”
只是这位贵女一看就是娇滴滴没吃过苦,下到漆黑的崖底,她有那个胆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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