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驭将要往外冲的动作停止,他按捺,谨慎将自己一寸寸收回。
两个研究员的目标很是明确,铁桶在手中叮当作响,一路来到壕沟边缘,其中一人将桶倒扣,有模有样地甩了两下。
裴周驭顷刻间和他对上眼,沈家的那两位。
“啪嗒”,桶里掉出了一件防护服。
一束亮光恰好拂过,研究员也同时起身,宽厚的背遮挡了壕沟下方的一切,此时光线渐弱,又变换成蒙了雾般暗沉沉一束光。
电光火石间,另一位研究员突然滑下壕沟。
2…5秒的时间间隔,三个人一句话都未表明,配合却相当有默契,裴周驭在防护服落地的那一刻便紧急套身上,研究员滑落,他抓住刚才的匕首一把翻出。
“哐当当——”,铁桶碰撞,刺目而明亮的光闪过裴周驭后背。
壕沟下方的研究员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另一人拍拍他肩,嘟囔句什么,似有责怪他让桶掉落的意思。
他们互相配合着,两个人,两张桶,还是一前一后回到了门口。
裴周驭途中整理了一下面部,将防护服牢牢套好,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他扫了眼研究员手腕上的手环,和他刚才一样,正疯狂闪动红光。
手环直接且唯一对接沈家,他隐身壕沟的定位,应该被助理告诉了他们。
助理在中间牵线搭桥。
裴周驭将头垂得低,跟随其后来到大门,仅仅只是出去三分钟,两位狱警却肃穆着脸走到跟前来,上下搜查,全身每一处都仔细到底。
毫无征兆的,像是忽然发觉什么,狱警猛地从下对视他的眼。
他“噌”地站起身:“你怎么没有信息……”
“砰——!”
门外的壕沟骤然一记枪鸣,狱警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扭过头。
裴周驭一秒钟和研究员对上视线,互相点头,前者率先出手。
他一臂揽过身前狱警的脖子,同时撞击膝盖,让他整个人对折趴了下去,裴周驭迅速从他脖子上撤手,移到腹前,狠狠一拳捣在他胃上!
“噗——”,狱警猝然吐血,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
同一时间,那位研究员也果断转身,劈手夺过另一位狱警的枪,霎时捂住他的嘴,胳膊勒住脖子用力往后拖。
“咔嚓”一拧,狱警颈椎脱位,当场昏厥。
裴周驭扔了人就猛然往里冲,研究员则转身冲进站岗室,手起刀落,一下子拉断了探照塔电闸。
一刹那,光源彻底熄灭。
两人一前一后冲向实验楼不久,壕沟里的研究员翻身而出,趁着夜色漆黑潜入大门口,拖走两位狱警的“尸体”。
探照塔上传来脚步声,狱警神色匆匆,“尸体”一走,一切却重归于寂。
实验楼。
研究员气喘吁吁,有点跟不上裴周驭的体力,一把拽住即将往里冲的他:“别、别进去了,你只能到这里。”
裴周驭凝眉盯着他。
“我没法把你带进去,用我的权限也不行,现在里边每个角落的监控都直接传输蓝戎,组织来信说你和彭庭献都没出去,霍云偃被抓,我俩是现在内部唯一能帮到你们的人。”
门口响起警犬吠叫,不知是不是叫来了增援,研究员语速加快:“你需要什么?里面有能帮到你的数据和资料吗?我帮你取。”
裴周驭说:“告诉我贺莲寒的位置。”
贺莲寒?
研究员的表情出现明显一顿,现在这个关头,为什么要操心贺莲寒?
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抬起手环问:“我无法直接联系你,刚才是组织发现你的移动轨迹,同步告诉了我们你的位置,才去外面接应你。”
“少将,你也并没有尝试联系我,你这次来的目的……”
他眼中透露出难言:“并不是为你自己?”
风裹着凄吼掠过耳尖,研究员放下手环,踟蹰道:“我们……”
突然间,门口的狗吠声极速逼近,一条浑身带血的警犬冲了进来。
sare顶着刺痛的鼻尖,在没有信息素的情况下依然本能地定位裴周驭的所在,精准向他扑来!
咚,一人一狗撞了个满怀,远处奔跑来另一位研究员。
更远处响起警笛。
裴周驭被扑了个踉跄,他堪堪站稳,刚揽住sare的脑袋,蓦地,触到一抹湿。
“嗷呜……”sare拼命向他摇尾巴,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
亮晶晶的。
裴周驭难以置信瞪起眼,他碾了碾自己湿润的手掌心——
sare脑袋的右边,空荡荡的。
凌晨三点钟的办公楼,站岗台已昏昏欲睡,帕森所有人都默契地将这栋楼视为“禁区”,蓝仪云的脾性人尽皆知,除非要紧事,否则狱警们也鲜少踏入这片区域。
最危险的地方,在当下,反而演变成最安全。
茶几边,彭庭献正趴在上面画一张草图,他对帕森的内部构造了解有限,今天,他先瞒着裴周驭去了七监,通过裴周驭的经验得知,一监到七监之间,有一条串连内部的连廊。
而八监,远在这个圆环之外。
呈独立的小点。
想着想着,彭庭献手里的笔尖有些不听使唤了,他走个神,笔下的线条飞出去一截。
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墙上的表,凌晨三点整,裴周驭仍然没有回来。
彭庭献将自己从茶几上撑起,收拾了下桌面,把草图折叠放回兜底,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他刚要走出去,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秒钟却被外面同时推开了。
彭庭献先是闻到一股血腥味,而后才是狗的呜咽声,门被撞开,裴周驭的脸上失去了一切表情,他怀里抱着sare,显得木愣愣的,只是机械地作出动作。
sare的脑袋耷拉下来,舌头也翻出来一截,彭庭献迅速把门全部打开,防止它的脑袋被磕到。
裴周驭抱着它进入,彭庭献关门,反锁,跟在裴周驭身后。
他看着裴周驭轻手轻脚地把sare放到沙发上,然后像失去呼吸的傀儡一样起身,走到旁边柜子,翻找出一些急救用药。
蓝仪云的办公室其实用不上这些,但医务室定期配送,因为是贺莲寒给,蓝仪云便会收纳。
彭庭献眼睁睁看着他做出这个行为,无端的,想起曾经听到的一句:“蓝姐总是拿裴警官当情绪垃圾桶”。
或许借着这份“兼职”,裴周驭对这间办公室的了解程度要比自己多一点,他看着他下蹲,将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开始为sare上药。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茶几那片算是办公室最亮的区域,有玻璃反光,可以较为直接地看清sare伤势。
彭庭献捕捉到它的后背深深浅浅,有明显鞭抽的痕迹,但好在血已经止住,只是皮肉粘连在一起,需要非常谨慎而漫长的伤口处理,但当目光落在它耳尖时———
彭庭献闭眼,又睁眼。
他转而看向了裴周驭。
作为sare从小到大的训导员,裴周驭无疑比任何人了解“耳朵”这个器官对一只警犬的重要性,sare的右耳消失了一半,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裴周驭正握着纱布一圈圈往耳根缠。
他的手实在是抖得太厉害了。
彭庭献果断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定定地说:“不要看了,我帮你。”
裴周驭摇了摇头。
sare听到他的声音,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视线涣散地盯着他,舌头卷起来一下。
恍惚间,彭庭献后知后觉想起些什么。
他上次和sare见面是在训犬场,新年夜的前天,一位狱警说sare被批准去八监住几天,因为“裴哥”马上要过生日。
回忆的这一刻,蓦地,sare发出一道压低的啜泣声。
大年初二,裴周驭的生日,它逃脱狱警惩罚,奔向八监。
裴周驭随着这道声音一起低下头,他一寸寸握住了颤抖的手,拳心合拢,又张开,最后化作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这动作很难不引起彭庭献应激,他立马蹲下去,夺过他手里的纱布,一边替他继续为sare包扎,一边频频侧目看他的脸:“小裴。”
“……”
他放轻声音:“裴周驭。”
身旁的男人忽然呼出长长一口浊气,他松开了手,但脑袋往上仰,呆呆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便吞咽喉结。
没有落泪,裴周驭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是显得有些茫然。
彭庭献小心翼翼将包扎好的纱布剪断,把最后一截缠到sare耳根处,sare又低低地发出一声哀嚎。
警犬通人性,它似乎也察觉到裴周驭情绪不对劲,努力克制着把痛呼压低。
他们同时看向裴周驭。
每逢缓解情绪时,裴周驭总压抑不住神经亢奋带来肌肉上的抖,所以无论是第一次在七监、还是手术室、乃至现在,他总会表露出一种令旁人看了诧异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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