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擎眼尖地看到几位雇佣兵身手敏捷,滚地躲过攻击,反而顺手掩护了几位伤兵撤退———
刹那间,蓝擎心情便不好了。
他又回头看向孟涧,竖起另一个手势,示意他换新的武器上场。
孟涧舒展的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和蓝擎之前有过节,看不上这种人,但并不妨碍他乐于看到眼前这副局面。
蓝擎对战争胜利越是冲动上头,他就越能通过大量武器消耗赚得盆满钵满。
回以一记微笑,孟涧满足了他的要求,他抬起手,向后方操控室的人比了个手令。
佩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举在上空,指骨弯了下,摆摆手,将要撤回,猛地———血液瞬间喷溅。
孟涧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惨烈剧痛,他笑眼惊惧瞪大,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两根手指直接腰斩,戒指也被喷涌的鲜血冲击落地。
毫无征兆的,一枚黑箭贯穿了他的无名指和中指,箭头精准穿过戒指圆环,像冰冷的刽子手,向他的指挥和身份宣战。
操控室的人手令只接收到一半,愣住,孟涧也僵硬地转过头,很慢、很慢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离暸望塔相隔不远的一栋废弃炮楼,裴周驭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在他看过来时缓缓降下了手中弓箭,单手执弓,神色平静地望着他。
对上这份视线,孟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停滞,目光下意识移向他手中那把弓箭。
准确来说,是一把精心设计的、世上独有的长弩。
弩机的弯弧设计很眼熟。
孟涧忽然看到裴周驭动了一下,他抬起手,向自己勾勾手指,那是一个宣战的手势。
动作无声,但明显在说:
来吧。
第63章
钻心疼痛从指根蔓延,孟涧感觉有什么比弓箭更痛的东西扎进了心里。
他阴沉一张脸,倒抽冷气咬紧后槽牙,一边捂住血流不止的手指,一边紧急从暸望塔撤下。
后方操控室立刻跟进掩护,将投石机甲调头,把火力集中到了炮楼方向。
裴周驭身形迅速,撑着残破砖墙,翻身腾空,一把抓住降落绳后极速下坠。
在他落地的同一时间,炮楼被投石击中。
“轰”一声巨响,碎裂的砖块暴冲而起,火药裹挟冲击力,以致命的痛感射向四面八方。
裴周驭躲闪迅速,但仍被几块碎石击中,他逃亡一夜的褴褛衣衫在火浪中破灭,胳膊、后背被灼烧。
几道深红张开血盆大口,鲜血像瀑布断了崖一样喷涌失控。
过于惨重的出血量引起周边注意,一位骑兵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狗,目露凶光激动奔来———这是裴周驭!
眼前这个受了重伤的人是裴周驭!大名鼎鼎的天才指挥官,如果被一位小小骑兵斩于马下,那么……
骑兵挥鞭的力度更重,恨不得胯下战马展翅,在第一时间夺下人头。
他只顾冲锋,完全没给自己勒马悬停的后路,电光火石间,一枚箭矢破风而来。
嗖———
裹挟着化学药物的箭头射中他左肩,骑兵错过掌控战马的时机,眼睁睁看着战马驮着自己往前冲。
他被箭头贯穿的肩膀开始发乌,彭庭献在箭槽设计了液流管,里面装满毒素。
蓝仪云在八监的所有生化武器,对外界都是惨无人道的致命一击。
战马嘶鸣,失控下一头撞进了炮楼废墟,骑兵麻痹的胳膊瞬间脱落,血肉横飞,随着乱石一齐陷入蘑菇云。
支离破碎的身体组织飞满各处,人像化成了血雾,在混乱和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扬洒生命最后一幕。
蓝擎发现这边情况不对,暸望塔上没有孟涧身影,他“朝思暮想”的裴周驭却现身在那里。
操控室失去孟涧指挥,眼看裴周驭手上也多了件闻所未闻的武器。
只一秒,撤退哨音响彻,像只压着怒的雄鹰徘徊在天际,张开庞大羽翼,保护士兵们紧急撤退。
刀疤一脚踹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敌军,他脸上被刮花了口子,血流得到处都是,但当阻碍视线的敌军闪开,他看到百米之外的裴周驭时。
刹那间,身上每一处刀伤都凝固了。
裴周驭比他更失去人样,只靠五官已经彻底辨认不出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地方全部挂满了血。有的是昨夜在敌军追杀下留的伤,有的是炮楼灼伤、还有石块爆炸冲击。
刚刚一波接一波生死瞬间,裴周驭衣衫俱损,人还能站在那里,已是战场上最大的奇迹。
刀疤本能地想冲上去,独眼却比他更快一步。
他冒着生命危险闪躲投石,在流星不断的火海里狂奔,一把跪地拉住裴周驭,掩护他撤离火力重攻区。
刀疤看到裴周驭那把长弩是绑在胳膊上的,在频繁爆炸中,他随时有脱力的危险,像死死护住一件珍宝,将自己保命的压箱底和身体紧缠在一起。
不断有士兵冲上去支援,刀疤紧随其后,一群人在后面火力输出,另一群人拥上去掩护。
蓝擎的机甲也护着士兵们撤退,同时不断投石,留下战火未息的示威。
“你怎么样裴将军,没事吧,能不能睁眼。”
“止血绷带!绷带!不够!全都拿来啊快点,快点!”
“这儿也有伤,石块卡在肉里了,军医在哪里!!支援啊——!”
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场面无比混乱,仅有的几位军医忙得不可开交,久久散不开的火药味和血腥交织,呻吟、惨叫、濒死前颤颤巍巍的哭泣。
前线真正的残酷,比第一监区有过之无不及。
裴周驭抓着长弩的手收缩了一下,粗粝的指根发抖,像是神志朦胧,但仍下意识确认怀里还护着这件武器。
他涣散中看到一位军医赶来,身上却印着雇佣兵的字样,这人身材瘦弱,只是以医疗后勤的身份留在这里。
视线恍然清晰了一瞬,裴周驭瞳孔骤缩,用尽全力猛然一下子把自己撑起来。
他眼中充斥肃杀之意,鹰一样的目光燃烧炬火,气场森寒,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
独眼第一时间追问他怎么了,裴周驭不语,但被他盯住的军医却心中明了,他停下脚步,抿着嘴一点点低头。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他看向自己胸口挂坠。
这正是裴周驭视线落脚的地方。
十年前,裴周驭亲手赐予他父亲这枚挂坠,打了一辈子仗的父亲选择将生命结束在帕森门前,为了营救自己心中神圣的将军,甘愿忍受身体碳化,在电网中被烧得焦黑,尸骨无存。
正因这件信物保存完好,所以,他替父亲站在了这里。
“久违了,裴将军。”
……
叮铃铃——叮铃铃———
监狱长办公室的电话响动,蓝仪云悠哉地从椅子上转了个身,面朝彭庭献,笑着挑一下眉:“接啊。”
她话里全是戏谑,因为此刻显示的电话号码对彭庭献来说无比眼熟,他甚至一眼条件反射地看向末尾。
0812,他的生日。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沈娉婷也在,同样挂起了看好戏的嘴脸。
彭庭献在她们的注视下不动如山地站了好一会儿,站到蓝仪云目光转阴,惩罚的气息风雨欲来。
嘟,按下接听,彭庭献冲蓝仪云回以微笑安抚,一根手指竖抵在唇边,示意只要她安静,自己就接。
蓝仪云不屑勾唇,冷然哼笑了声。
“喂,庭献,是你吗。”
一道温润的男声从听筒响起,孟涧音色清澈,如同一汪清泉,缱绻平和的尾音习惯性带笑。
彭庭献虽然脸上同样挂笑,但捏着电话的手指不自觉掐紧,白色显现在皮肤边缘。
他强撑着吐出一口浊气,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孟涧尾音似乎又上扬一点,带着股不明不白的愉悦,他显得松弛极了:“好久不见,刚才我让蓝小姐帮我转接,你拒绝了好多次,抱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彭庭献指尖那片白始终没化开,但他心理素质堪称强悍,控制住了自己所有情绪冲动,没应声,抬头向蓝仪云看过去一眼。
要她作出指令的意思。
蓝仪云小小诧异了一下,她没想到彭庭献并不上套,本以为在这样滔天的屈辱和挑衅中,彭庭献会大发雷霆。
她早做好了吃瓜看戏的准备,打算利用两人这份旧情从孟涧那里打听一些情报,顺便再狠狠压榨彭庭献一笔。
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蓝仪云计从心起,故意忽视彭庭献的视线,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抠着指甲玩。
彭庭献下唇似乎嗫嚅了一秒,用唇形无声骂了她句什么。
沈娉婷看到后眉头一皱,刚要出声喝斥,却听到彭庭献张嘴回了过去。
“蓝擎给你多少好处?”
那头传来一声笑:“九位数,差不多,不是什么值钱的买卖,早知道蓝小姐这边卧虎藏龙,我怎么也不会这么草率就选择阵营,蓝小姐,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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