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哪里？”
天羽枫已经忘记，当初送自己亲妹妹进去的人是谁了。
稍稍想了想，天羽枫有些不安。
“她又怎么了？”
塞莱斯特重重跪了下来。
“陛下，求您，放过小肆殿下吧。”
“...”
天羽枫揉了揉眉心，“你先告诉我，她怎么了？”
“医院说，小肆殿下清醒了一下，然后自杀了，好在没有失去生命。”
“...”
天羽枫怔怔看着塞莱斯特，天羽肆怎么又想不开了？
难道她在里面...过得不好吗？
天羽枫去了洛兰星。
院长擦着汗，看着一脸不虞的陛下，心情忐忑。
走到关押天羽肆的病房，病护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有股恶臭。
天羽肆的头发全白了，身上穿着拘束服，趴在地上，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她的脖子上还锁了条锁链，就挂在墙上。
如猪狗...
天羽肆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她现在有些渴，便蠕动身体，去喝放在地上的浑浊的水。
水旁边，是已经馊掉的饭菜。
天羽肆喝了几口水，没有力气了，把脸摔在了碗里...
天羽枫感觉有些反胃，死死揪住院长的衣领。
“谁让你怎么对我妹妹的？”
院长擦汗，“陛下，不是您说要‘好好照顾’的吗？”
“我...”
天羽枫突然明白了，她原先对天羽肆太差，所以被院长误会了意思，以为自己是下令要虐待天羽肆。
不...
天羽枫重新把视线放到天羽肆身上，就发现天羽肆眼前的碗已经碎了，而天羽肆正在一点一点像磕头一样的把头往碗上撞。
一下，两下，三下...
碗已经被撞碎了，天羽肆的头就磕在碗的碎片上，鲜血淋漓...
天羽枫快步走到天羽肆身前，施展了好几遍清洁术，把天羽肆从拘束服里解脱出来，又用治疗术治好了天羽肆正流血的额头。
天羽枫颤抖着抱住天羽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事到如今，连天羽枫的眼睛里都有了星星点点的泪水。
她不想的。
她不想的...
“呃，啊，啊，啊...”
“你要说什么，说啊。”
天羽枫捧住天羽肆的脸，发现天羽肆只是在哭，喉咙里还不断发出“啊，啊”的声音。
天羽肆已经不会说话了。
明明送她来的时候，她还能说话的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天羽枫呢喃，“罪犯都有保外就医的机会，我妹妹这样好，我特赦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医院的院长被送进了监狱，罪名是——苛待皇族。
院长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她就是按照陛下说的做的啊...
天羽肆被关进了皇宫的偏殿，偏殿虽然没天羽肆原来住的地方好，但比监狱和精神病院好多了。
天羽肆在偏殿里，经常发呆，坐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她会躺在地上，把自己滚到小路的尽头，又滚回来。
她会在深夜里发出不规则的嚎叫，大多时候还带着哭声。
她会把头往墙上撞，直到撞出血被治好，却又很快的继续重复这个动作。
她会打翻饭菜，然后用碗的碎片划拉自己，看到血流出的样子，又发出几声怪笑。
她...
她...她只是疯了。
看着收到的报告，天羽枫的心已经碎了。
天羽枫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母亲说“小枫，小肆始终是你的妹妹，对她别那么差”，可是，她对小肆真的好差，差到逼疯了她...
她不想的。
她不想的...
“塞莱斯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过分？”
塞莱斯特叹息，“是的，陛下。”
神后枫烁因为小肆殿下的原因，最近经常和天羽枫吵架。
枫烁的印象里，天羽肆是那样明媚灿烂，是那样好的一个小妹妹，却被天羽枫，自己的妻子，逼疯了。
“塞莱斯特，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她吧。”
“是。”
接下来的几年，虽然天羽肆还是会哭会闹会自残，但塞莱斯特一直很耐心的对她，渐渐的，天羽肆也不那么闹了。
她没有力气了。
但哭是一定会哭的。
到天羽肆回皇宫的第两百七十三年，因为常年哭泣，天羽肆瞎了。
看着天羽肆呆滞的没有神采的眼睛，天羽枫感觉心口真的好痛好痛。
她的妻子枫烁受不了她是这样恶劣的姐姐，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她的女儿天羽琦知道自己小姨的事，很心疼，对自己的母亲心生不满。
天羽枫很难过，她想称孤道寡，但不想成为孤家寡人啊...
她怎么就成孤家寡人了？
最终，天羽枫只是轻轻抱住天羽肆，又很快离去。
接下来的几年，天羽枫再忙，每天都要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陪天羽肆。
为此，她还学做了营养餐，好做给妹妹吃。
但她的妹妹，连胃口都变得好差。
又一日阳光灿烂，天羽肆坐在阴凉处发呆，天羽枫坐在旁边，默默的陪她。
突然，天羽肆打了一个寒颤，又像想到什么恐怖恶心的事，像呕吐一样的干呕了几声。
“小肆，你怎么样了？”
天羽枫急忙握住天羽肆的手，天羽肆转过身，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看到天羽肆这样子，天羽枫露出一点笑容，她妹妹...好了？
然而天羽肆接下来的话，让天羽枫如堕寒窟。
天羽肆微笑着开口。
“求你，处死我，好吗，姐姐？”
天羽枫摇了摇头，急忙抱住天羽肆，天羽肆本能的挣脱，却根本挣脱不了。
“不，我不要。”
天羽肆继续道：“那我继续求你，陛下。”
明明先前还喊姐姐呢，怎么现在又喊自己陛下了？
天羽枫知道小肆在怨恨自己，但没想到她怨恨到想死。
不可以，怎么可以？
“我不同意。”
天羽肆歪头，“陛下，我死了不好吗，这样就不用碍着你了。”
“而且就目前这情况，我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我早该死了的。”
天羽枫颤颤巍巍的摸上天羽肆的头，她能感觉到妹妹身上那股浓浓的绝望的气息。
“好，我，我答应你。”
“谢谢...”
天羽枫讨价还价道：“在此之前，先尝尝我最近学做的营养餐，好吗？”
“嗯。”
营养餐做好，天羽枫准备喂天羽肆，天羽肆却笑道：“现在罪犯的待遇这么好的吗，一代神皇居然都亲自动手喂了。”
“小肆，别这样。”
“我怎样？”
天羽枫把勺子放到天羽肆的面前，天羽肆吃了。
“好吃吗？”
“难吃。”天羽肆忍住眼泪，“只要你做的，都难吃。”
“那便不吃了。”
天羽枫挥手，拿掉了餐桌和饭食，她把天羽肆搂在怀里。因为知道拒绝不了，所以天羽肆也没有挣扎。
她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医生快到了，很快就给你注射药剂。”
“嗯。”
天羽枫流泪，“小肆，和我多说说话吧。”
“可是陛下，我要和你说什么呢，我能和你说什么呢？”
天羽枫知道，天羽肆恨透了自己，要不是希望自己快点弄死她，她连话都不会和自己说。
医生来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陛下和前皇储，医生沉默，又好奇。
陛下既然和那位还能拥抱，怎么就要让自己给那位注射死刑呢？
虽然药剂注射下去，并不会痛苦，很快就死了。
医生坐下，天羽肆把手臂伸了出去，任由医生给自己注射药剂。
等觉察到针头扎进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天羽肆才轻声说道：“天羽枫，我好恨你。”
“但谢谢你，让我终于解脱...”
天羽肆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手臂无力垂下，在天羽枫的怀里，渐渐没有了呼吸。
天羽枫的眼泪不断往下落，她最初只是逼疯了妹妹，最后更是逼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小肆做错了什么？
她不该有自己这样的姐姐。
天羽肆的葬礼办的很简陋，难以想象当初背负所有人期待与喜爱的皇储，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除了天羽枫，天羽琦和枫烁，来的人只有还在心疼天羽肆的十二个友人。
景安和飞赫哭到昏厥，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们觉得自己无能，救不了自己的挚友。
天羽肆被火化了，那么大的一个人，一米八六的大高个，最后装在骨灰盒里，也就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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