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含笑一下一下顺着金漩毛，金漩渐渐平静下来，叫声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委屈。
“原来你叫金漩，和羽毛颜色挺配的。”闻韶整理着衣摆和发型，她在金漩背上，被它毫无章法的飞行轨迹颠得骨头都要散架。
听到她的声音，金漩圆鼓鼓的瞳仁，都瞪成竖三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奶音又变成气恼的尖叫，在孟含笑手心里一秒炸毛。
孟含笑咬牙腹诽，闻韶真是太讨厌了。
换另一只手继续安抚金漩，“金漩不气，我请你吃你最爱的，最爱的……”
金漩停止尖叫，脸部线条霎时变得柔和，对着孟含笑猛摇尾巴，期盼主人能够想起她的喜好。
孟含笑努力半晌，还是没有想起来，求助慕婧，“姐姐，金漩喜欢吃什么？”
金漩尾巴陡然耷拉，笔直朝下垂落。主人依旧还是没变，每天都要重新认识它。
它这般小可怜样，瞧得闻韶都为之动容，想抱进怀里好生安慰。虽然被动忘记不是孟含笑的过错，但她终究让这样通人性的仙兽伤心了。
“金漩喜欢生长在黄泉地界十年一结果的森罗芽果实。”慕婧重复她回答过千万次的答案。
孟含笑张口，想问细节。
慕婧不用想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截高效地打断她，“你还剩最后一颗森罗芽果，寄存在我这里。”
慕婧摊开手，手心悬浮着一颗翠绿盎然的果实，闪烁着莹莹碧光。
孟含笑把未说出口的话吞进喉咙里，连忙记下森罗芽果实的外观。
金漩早就扛不住果实的吸引，扬起翅膀悬浮空中，轻飘飘叼走慕婧手中的果实，细嚼慢咽咀嚼着这唯一的果实。
果实太小，无论金漩吃得多慢，还是有吃完的那一刻。
“金漩一顿要吃十颗，你此去需要多摘些回来。”慕婧把孟含笑当年亲自绘制的冥界分布图交换给她，“这是冥界地图，上面标注红线的部分就是从酆都去往黄泉最便捷的道路，黄泉地界不能乘坐骑，所以金漩不能跟你一起去。”
知晓森罗芽果实外观，又有地图和规划好的路线，孟含笑顾虑全消：“姐姐莫担心，我和七公主一同去。”
“七公主同你一道？”
“我和你一起？”
闻韶慕婧均怀疑耳朵出了错。
实践课近在眼前，闻韶急需找到和她同上这门课的同学或者愿意带她去秦广王实践课堂的人才行，哪有时间陪着孟含笑去寻森罗芽果实？
不料孟含笑一句话就把她堵死，“金漩是因为七公主才受了委屈，七公主当然要和我一起哄好它，否则我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闻韶：“你说得对，现在便启程吧。”
孟含笑：“这还差不多。”
第28章
慕婧真没想到, 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三妹和闻韶结伴而行。
目送着二人远去，消失在冥河之周，收回视线和孟婆闲聊, 正对上孟婆神色凝重的表情，微微一怔, 才说：“母亲, 你也觉得特别奇怪, 对吧？”
“含笑似乎对七公主生出些好感了。”孟婆答非所问，只觉得有些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轨迹，不在她预先给孟含笑设计的道路上。
慕婧觉得特别好笑, 母亲是犯糊涂了才会这样认为, 但她还是小声试探, “母亲说得好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孟婆有一下没一下舀着孟婆汤，“是啊。”
“不可能！”慕婧想也没想便反驳道：“含笑对鬼王大人那般情深，无论经历过多少天, 都不曾忘记, 怎么会突然对别人动心。”
孟婆摇头叹息，没有说话。
怕只怕假情深终究比不过动真心。
如果孟三真的对七公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不介意再次插手。
孟婆眉间闪过一丝狠厉, 这份情绪没持续多久，被孟婆刻意隐去。
泰然自若地盛汤。
慕婧眼前浮现的还是母亲那抹令她心惊的表情, 在孟婆的汤勺伸过来之际略微停顿才递上空碗。
安静而机械地重复工作, 放归这波亡灵。
慕婧把今日孟婆的奇怪言论记在心里。
·
黄泉距离酆都算不上近，地图上的必经之路用其他颜色圈出了几个点, 需要额外注意。
标记点上有小字批注, 闻韶颇费些力气才辨认出来。
“此地为迷雾森林，林中迷雾有致幻作用, 一旦吸收过多迷雾就会被困在此片森林；此地为万鬼窟，阴气极重，鬼魂们热情好客，会邀请来人一起蹦迪，不会主动伤害人，只是得陪它们玩个尽兴才会放行；此地为黄泉第一村，村落人口不多，崇尚武道炼体，每每遇上生人都会让村里最强壮的族人与之比拼，比拼过程中不得动用冥力，只是较量纯粹的体能。通过这三重考验，才算踏入了黄泉地界。”
闻韶念出最后一句与前头字迹不同的言语：“含笑从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也一定可以做到！”
她想都不用想，这定是慕婧写得无疑。
闻韶甚至开始设想慕婧站在她面前一本正经为孟含笑喊出加油打气的口号。
唔，这条批注可能是慕婧诚心想笑死她。
孟含笑一边听她念批注一遍仔细研究地图，让整张冥界分布图了然于心，确认没有遗漏后，抽走地图，理直气壮道：“指望你消灭鬼物障碍不可能，为了不妨碍我发挥，你就老实跟在我身后吧。”
闻韶只瞧一眼就将地形图完整记住，也没去和孟含笑争抢地图归属权。
当小白花好幸福，干什么都有人保护，她都快分不清虚实，忘记自己在做任务了。
她握着孟含笑肩膀，笑着问：“孟三是要保护我吗？”
孟含笑一怔，被闻韶握住的肩膀犹如火烧，她心慌气短，语序也颠倒结结巴巴起来：“啊，不我，我不是，又不是第一次保护你，早都习惯了！”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孟含笑底气十足。
闻韶知晓她说的是关键时刻让金漩驮着自己免受余波误伤。
毕竟她连慕婧半掌也抵不住。
“快走吧，你真不担心金漩饿肚子呀？”她催着孟含笑前行。
大概走出三百米，孟含笑步伐有意放慢，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事？”
“嗯……”孟含笑应声，又是长久的沉默。
闻韶耐着性子等待。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寒雪毒在冰冷环境下更容易催发，你还去疱裂地狱走了一遭。”孟含笑总是回想慕婧的话，看到面上没有异样表情的闻韶，心中不安。
慕婧说得没错，她就是在闻韶摇摇欲坠的根基上再添一道裂痕的刽子手。
在地狱初遇那会，闻韶还以为这姑娘是个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主，没想过居然还能见到孟含笑满含歉疚询问她伤势的一面。
那刻的芥蒂也算不得什么。
她没有把别人心高高吊起的恶趣味，说了实话，“只要我好好将养身体，寒雪毒对我没什么影响的，就是余毒肃清时间比较长。”
“真的？”孟含笑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放松大半，只剩眉眼处的一分忐忑，害怕是闻韶故意宽慰。
“骗你有糖么？”闻韶反问。
“没有。”孟含笑居然顺着她的话答。
“若不骗我，就有。”孟含笑在储物袋里摸索，找到两颗水果硬糖，盛放在漂亮的包装纸中，熠熠生辉。
“七公主想要吗？”孟含笑把糖伸到她眼皮底下。
糖果很好看，孟含笑的手也好看，配合在一起，手上攥的不像糖果，宛若月光彩石。
只是闻韶却不太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一言难尽道：“孟三，你这是在哄小孩？”
孟含笑碰了壁，手仍悬空在半空，眸子生出几分迷茫，“女孩子不都喜欢吃糖么？”
“我不喜欢糖。”
“哦。”孟含笑把糖收回储物袋。
眼看糖果消失，闻韶倒生出一股子后悔，她深吸一口气，掰正孟含笑双肩，与之面对面交谈。“你听着，我喜欢吃樱桃，人间的樱桃。”
孟含笑连连点头。
想到和孟含笑朝夕相伴的金漩，闻韶没急着松开她，满脸写着怀疑，“说给你听了你也会遗忘罢？倒不如从来没说过。”
孟含笑瞪大眼睛，“你若要我记，我肯定会记得的！”
闻韶定定看她，忽地笑了，“信你一次。”
坦然又无耻伸手索要，“糖呢？”
孟含笑思绪一时没转过来，“不是不喜欢吗？”
“喜不喜欢是我的事，但你给了我又收回，这就不行。”闻韶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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