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这张极力维持冷漠的面容下在想些什么, 除了林矜竹自己。
她猜得到顾秋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和那些人差不多的话。
也正因为这样, 她才心慌，才会失措难过, 甚至是喘不上气来。
大厅的灯光亮白刺目得可怕，林矜竹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她想，谁都可以说这句话, 唯独顾秋不能。
是顾秋先招惹了她, 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顾秋主动缠着她的。
她可笑的执着，她浓郁的感情, 她极度的克制, 顾秋都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她竭尽全力想要拉住顾秋的手, 可对方却在试图把她往别人身边推。
林矜竹拢紧手掌, 心越是痛, 神情就越是冷淡疏离：“顾秋，你不需要自责内疚。”
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指尖用力到泛白：“我不找, 只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满意的,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等遇到喜欢的，不用你说，我也会主动。”
她一字一句：“顾秋, 你那些幼稚的话，只有傻子才当真。”
除了最后一句，她都言不由衷。
是的，只有傻子才当真……
她们两个人，从来不止顾秋是傻子。
大厅说话的声音多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来了，只是这里不是热闹的中心，如今很是安静，与那一块的氛围格格不入。
顾秋没有往那看，她的注意力出奇集中，只是看着林矜竹。
林矜竹眼中的冷意刺人眼，可顾秋却觉得，对方下一秒就像要哭出来，要碎掉了。
“林矜竹……”
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顾秋满眼里都是林矜竹眼中的浮光，她不由伸手，想用指尖去触碰对方的眼尾。
可林矜竹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离我远点。”
否则她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会控制不住想要死死拉着顾秋，会想要用唇堵住对方那张此刻讨人厌的嘴。
但林矜竹知道，不行，起码现在不行，还不到合适的时机。
身后半旋转楼梯投下暗影，林矜竹脚步往后，她这一退，便进入了这暗影里面，恰好能掩住眼底的疯狂。
她重申：“顾秋，你离我远点。”
她的声音向来都是冰冷的、疏离的，即使心里剧烈波动，从音调里也听不出来分毫的异样。
短短几个字，其中的排斥让顾秋脚步停住，心口滞空了一瞬。
大厅中心的说话声又多了一些。
林矜竹侧过脸，恰好面向那里，柳家家主和帝都研究院的林院士已经从二楼下来，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她的两位母亲已经出席，意味着交流会马上就要开始，她也就不再适合留在这。
她最后看了一眼顾秋，随后转身离开。
属于林矜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顾秋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过了几秒，她在心中缓缓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场合不对，或许她和林矜竹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两人背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中间刺白的灯光留在原地，恍惚间就像一道屏障，将两人隔开。
……
庄园大厅的某处，梁岁岁重新回到了许闻悦的身边，许闻悦问道：“岁岁，你刚刚去哪里了？”
梁岁岁仰起脸，眸光闪烁，一脸的心虚状，说道：“我觉得这里很漂亮，不小心走远了，闻悦姐姐，我是不是不能随便乱逛啊。”
许闻悦观察了她片刻，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浅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会迷路，交流会要开始了，你可不要再随便离开了。”
“嗯。”梁岁岁看似听话地应了，实则眼里还是有一丝不甘心的情绪。
在梦里，今天她可是有一个重要的剧情，因为她的平民身份，交流会上有人对她故意刁难，将红酒泼在她的衣服上，和顾秋一起过来的长辈看不过眼，让顾秋带着她下去换衣服。
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她怎么能放弃？
梁岁岁抬眼，看向人群中心，那个叫林矜竹的omega被众人围簇，看起来清冷而又高贵。
梁岁岁心里不屑的同时，又十分嫉妒，她想，林矜竹只是运气好，投了一个好胎。
如果她投胎的也是一个有钱人家，她肯定会过得比林矜竹还要耀眼。
庄园大厅热闹，侍者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
顾秋从侍者那里拿过一杯红酒，侧着肩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往日艳丽明媚的alpha，此刻看上去却有些蔫蔫的。
云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小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不去找林矜竹了？”
她有些稀奇，要知道顾秋恨不得一天24h黏在林矜竹身边，现在却很罕见地一个人待在这里，还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顾秋垂下眸，遮住眼里的失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林矜竹现在近乎冷战了的事情。
“云姨，交流会结束后我让司机先送您回去，我可能还要待一会儿。”
她想等交流会结束后再和林矜竹好好谈谈，她不想和林矜竹吵架，一点也不想。
云舒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没多问，应了下来：“行，回头再让司机来接你。”
宴会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临近结束的时候，柳沅芜和林蔓都离了场，侍者带着林矜竹来到二楼某个房间处，房门并没有关紧，留了一小条的缝隙，隐隐可见里面的光亮。
侍者站定在门外，恭敬说道：“小姐，林院士在里面等您。”
说完后，又帮她轻轻敲了敲房门：“林院士，小姐已经到了。”
冷然的声音透过细小的缝隙传出：“进。”
于是，侍者帮忙推开了房门。
透过玄关，可以看见她的母亲坐在沙发上，一双黑眸正淡淡看着这边。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换作是帝都研究院任意一名研究员早就压力山大了，林矜竹却神情不变，她径直走了进去，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紧，这一次没有留任何缝隙，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动静。
“母亲，请问您要和我谈什么？”林矜竹问道。
她还记得交流会前林蔓在她耳边说的话。
林蔓打量了她片刻，然后问道：“下次发热期你想怎么度过？”
林矜竹早就猜到又会是类似的话题，她答道：“抑制剂。”
对比于其他人，林蔓的反应出奇平淡，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就事论事：“可你也知道，抑制剂在omega成年后，产生的效果只会越来越小，发热期得不到抚慰，腺体就会受到损伤，你现在可以靠抑制剂，那以后呢？”
林矜竹抿唇不语。
周围很安静，林蔓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几乎凝滞。
“你不找临时标记对象，是因为顾家那位alpha吧。”
第29章 劝告 可能都是命数
只有两人的房间里, 林蔓的眸光深沉，像是能洞察人心，她的声音不大, 但能清晰传入林矜竹的耳中。
林矜竹的动作微妙停滞了一瞬, 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她视线回望, 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母亲, 我不想找临时标记对象，和顾秋有什么关系？”
“是吗？”林蔓将后背靠在沙发上，换了另一个姿势, 端详着林矜竹, 片刻后，她说道，“矜竹, 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
她不是傻子, 相反，即使林矜竹在她们面前掩饰的很好, 研究员的高敏锐度也能让她察觉出林矜竹的异样。
“你对待顾家那个alpha, 态度是不一样的。”她近乎肯定地说。
明明是母女, 她们的对话却并没有亲人间的温情，客套疏离地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是我和沅芜的孩子, 背负期望地出生和长大, 你是顶级的omega, 就算是在人类进化史上，也是最优基因的产物。毫无疑问，你是聪明的, 也并不擅长装傻。”
林蔓说这句话时，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你的性格随我比较多，但也继承了我的固执。”
“但你的固执用错了地方，矜竹，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我知道你能听懂。”
固执吗？林矜竹垂眸听着这些话，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脸上留下一层细密的阴影。
她母亲说的没错，她的确固执，但有一点又说错了。
林矜竹抬起眼，眸光清明，这次没有再装傻，而是正面回应：“母亲，我不觉得我的固执用错了地方。”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某件事情，某件偏离了研究数据、违背了信息素匹配规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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