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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女帝拯救中_杨尘微【完结】(124)

  ……

  唐笙以总督的名义贴了布告,支持百姓检举抛弃婴孩、幼女,及“无能者”。凡提供线索,告知官府者,赏银一两;凡能检举并拿出实证者,赏银三两。

  地主家的长工一年不过六七两银子,这番奖赏于百姓而言很丰厚了。

  大灾刚过,有不少失了产业,饿上绝路的,为了一口饱饭,顾不上情面和旁人的嫉恨了。

  布告一经张贴,围观者愈来愈多,被指认出丢弃婴孩的人也愈来愈多。

  借此机会,唐笙叫随从宣扬新政,讲清皇帝用意及百姓维权之法。

  无论围观者抱着何等心思,她都要抓着这机会宣扬教化——若是新政和律法偏重的群体都不明白秦玅观的用意,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能推行起来?

  暮色四合,唐笙立于田垄上,丝毫不畏惧身后“阴气深重”的镇婴塔。

  她知道百姓中有许多迷信鬼神之说的,便利用这种心里宣扬新政中移风易俗那条。

  “万物皆有灵,多行善事积攒福德,必有好报;行不善之事必有报应。”她拔高了音量,“本官以残害人命治罪,缉拿张盛,将其家产充公,依照人头划分给诸位——”

  “你们随着差役过去,报上家中人丁和已有田亩数目,太阳落山前留档,明日一早去县衙造册。”

  听到要分田地,人群的欢腾声盖住了张老太爷的骂声,他被刀抵着掘坑,气得双目赤红。

  先前给唐笙倒茶的老妪也赶了过来。见着她的背影,老妪眼泪纵横,朝老叟道:“瞧啊,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唐大人!”

  老叟没听清,别过耳朵来听。老妪忙着找领队差役,来不及同他解释,顶着老骨头挤了过去。

  差役领着他同村的过去,顺带着他解释了一通。

  老叟敲拐,叹道:“真乃唐青天也。”

  第105章

  唐笙进房前连跺几下脚, 泥巴落得差不多了才迈步。她进衙门前就想跺干净了,奈何一路都有当值的差役。

  在乡野间行走了一整天,唐笙觉得自个身上蒙了一层泥巴。她坐在圈椅上脱了靴子和外袍, 踩着木屐走向里间。

  冠带的束缚解开后,唐笙卯着的劲头也散了, 触碰到热水, 疲惫便席卷全身。白日里太忙,她没工夫清洗头发,今日奔走了那么久头发上定覆好些灰尘,唐笙思忖了片刻,将整个人沉进了温水里。

  她来辽东半月多了, 路上赶路用了三日,剩下的时间都在办差,没有片刻闲着。有时候忙到深更半夜,唐笙抬眸瞧见滴落的烛泪,眼前忽然浮现秦玅观的身影。

  掌管一省政务尚且如此劳累, 陛下要比她累太多了。

  大齐躯干佝偻,四肢孱弱, 垂老带来了整片整片的僵硬和腐化, 唯有心脏尚在跳动——秦玅观便是这颗负荷沉重的心脏。

  沐浴更衣完,唐笙擦着发倒在榻边,湿发垂落,脑袋沉重。

  腿酸胳膊痛倒还是轻的, 睡不着是最令她痛苦的。明明很累,但她阖眼便能想起各式积压的政务:新政推行的情况, 边塞布防的状况,探子递来的消息, 瓦格人的动作,下一季的边军粮饷,邸报上各种隐晦的讯息……

  脑袋像是被人撬开,灌进了许多水,唐笙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为了不着凉,她忍痛下榻,燃了炭盆,好让发干得快些。路过书案时,她又顺手取了一沓文书观看。

  压在文书最下边的是秦玅观的回折,瞧见了熟悉的字迹,唐笙的视线一下便模糊。

  寂静无人的深夜,情绪总是来得这样恣意。唐笙既思念她,又心疼她。

  操心着那样多的事,她该有多累啊,身体又怎么能养好?

  白日里威风凛凛的唐总督一边看朱批,一边擦拭眼泪,酸涩混着疲惫一齐涌动,闷得她翻了个身,趴在榻边哭了起来。

  辽东去京千里,她们传递一封书信,至少要六日。秦玅观将能想到的,能叮嘱的,全都写了下来,连片的朱批字迹小巧而清晰,仔细看来竟比她陈奏的内容还要多。

  折子落了下来,盖住了唐笙的面颊。

  夜里她做了梦,梦到了白日的事,还有镇婴塔里的情形。

  她领着官差,挥舞重锤推倒了这座塔,瓦砾崩裂落地,激起了浓重的尘埃。

  不知为何,又有许多人涌了上来,开始拨动碎砖烂瓦。唐笙觉察到了不对,也矮身扒起这片废墟。渐渐的,周遭只剩下了她一人。

  唐笙觉察不到痛,恍然间,她忽然觉得瓦砾下埋得可能是秦玅观。

  她疯了一样扒拉起来,扒得手心满是伤口,终于看清了面染血渍的秦玅观。

  唐笙惊醒了。

  五月十六日夜,唐笙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了,只记得醒来时,颧骨上印着眼泪晕染开的朱墨。

  唐笙敛着眼眸束发,人瞧着有些懒怠。换好官袍,她轻缓地拭去那点红痕,戴好官帽。

  推开门的那瞬,等候的差役迎了上来。

  “总督,车马已备好。”官差抱拳行礼。

  唐笙正色,柳叶眼微微上挑:

  “召各州县官员,政事堂待命。”

  *

  书案上摆着一沓折子,都是参唐笙的。

  玄色的袖袍落下,将它们卷至臂弯。

  陛下今日步伐颇快,方汀领着一众宫娥快步跟上。

  秦玅观上辇,步摇轻晃。

  御驾入了宣政门,停下等候的宫娥才敢低声细语。

  “怎么忽然叫了晚朝?”

  “不知呀,陛下瞧着面色阴沉,想必是又出事。”

  “诶呦,今夜当值的得通宵罢?”

  ……

  御驾已至,众臣叩拜,大殿里只剩秦玅观的脚步声。

  秦玅观迈上丹墀,负在身后的手握着一沓奏折。

  落座后,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叫众臣平身。

  她翻着折子,一一点出上折之人的姓名:

  “辽东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你们瞧着,消息比朕要灵通。”

  被点到的膝行上前,已经觉察到了不妙。

  “唐总督办错了事,自然不会陈奏于您,臣等作为风宪官,有依律参奏之权。”

  “是吗?”

  殿内太过空旷,出列者声音极低,秦玅观叫他们上前,跪在丹墀之下。

  她将折子推远,微仰首:“唐笙为何拿那些个乡绅。”

  “唐总督确实是为国办差,但行事也着实操切,有失公允。”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秦玅观冷声,“朕问的是,唐笙为何拿这些人。”

  风宪官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个,自然是为了推行新政。但田地是——”

  “朕得到的消息怎么同你们不同。”秦玅观打断他。

  “你是风宪官,自然是通晓律法的。朕问你,依照《大齐疏律》,残杀婴孩及无能人者如何惩治。”

  “回陛下话,杖七十,徒一岁半。

  秦玅观接上他的话,诵出了《疏律》后半句:“亲戚、邻里、保长若有知情不报者行连坐之法。”

  她睥睨着青袍风宪官:“唐笙依律办事,推了弃婴塔,捉拿杀婴者,又有何罪。”

  “新政第六条又是什么?”

  “移风易俗……”答者本是提携者的喉舌,听秦玅观问到着,已是两股站战,冷汗倒流。

  出列里品阶最高的蓝袍官想到了对答之策,抬头道:“陛下,律法上未说要将其家产充公,唐大人裂地分人,未免太过。”

  秦玅观笑了,微露齿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杀一婴者,杖七十,徒一岁半。那带起弃婴之风者,捐资修缮弃婴塔者,该不该重罚?”

  “陛下,涉案者残杀的婴儿颇多,照例也该交由三司会审,得了京中的指示再办结,唐大人当日便处置了,实在是不合章法。”

  礼法上辩驳不过,他们便扯起了章程,处处挑刺。

  “朕御命要经三司吗?”

  众臣头更低了。

  秦玅观挥动袍袖,拂下参奏唐笙的折子。

  奏折纷纷扬扬,沿着丹墀下落,砸歪了官员的乌纱帽。

  “前朝盛行残杀婴孩之风,三省女男不调,以至于有官员上奏,要官府给男丁婚配。”

  她背出了卷轴中的句子:“十人之中,八无家室,生育鲜寡,民物稀少。”

  “略卖女子,□□民女者不计其数。这一切的一切,根源在何处——”

  “而今辽东人丁鲜少,此人还做出如此残暴之事,违逆《大齐疏律》同新政,就是凌迟也不解朕心头之恨!”

  “你们参唐笙,是不是也要将大齐也变作前朝,弄得民物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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