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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女帝拯救中_杨尘微【完结】(200)

  等到脚步声远了,她才回了客栈里间。

  案上的烛火晃人,搅得人心神不宁。

  沈长卿想要熄了,但又念着执一迟迟未归,忍耐了片刻,终于背过身去,将这盏灯留给了她。

  窗外风声阵阵,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哭号。

  沈长卿觉得冷,将两床褥子都摊平了,压在身下,棉被也拉高了,遮住了大半张脸。

  烛光还是十分晃眼,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黑黢黢的,压得人难以喘息。

  这个时候,摘下的细纱便派上了用场。沈长卿重新系上,缓缓阖眸。

  万事俱备,静待了良久,仍是没有睡意。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回荡着差役的议论声。

  沈长卿知晓处于不同位置的人,所看到的听到的,都存在局限,她本不该计较这些话,但心绪却不受控制的脱下缰绳,引得她钻进窄巷。

  觉得她此次回京等同于押解至三司会审的人不在少数,扪心自问,沈长卿自己都不信还能得到皇帝重用。

  引出沈崇年及其余部拿回,她用的药亏损了身体,这一路感染了几回风寒,被马车颠得几乎头痛欲裂,最终都在诏旨的催促下重新上路。

  为人臣者,一生囚于一个“臣”字。

  梦魇时,那还连着皮肉的可怖骷髅头开口了,念咒般说着“臣”字。

  “你以为这样便赢了么——”

  “你我结局,必然相同。”

  沈崇年死前那番话成了困住她的魔咒,箍着她疑神疑鬼,用谨慎惊惧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

  墙壁上的黑影扭曲成了破庙中沈崇年掐着她的下巴时映出的模样,恍然间,沈长卿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夜晚。

  肩头抑制不住地颤抖,皮肉亦生出了麻木的触感,有那么几个瞬间,沈长卿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咬牙熬去了最痛苦的一阵,扶着榻沿起身,吹熄了那盏烛火。

  今夜的残月为阴翳遮蔽,烛光熄灭后,屋内只剩一片漆黑。

  沈长卿的五感在这暗夜中变得更加灵敏,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重,摸索行进间,生出了草木皆兵的惊惶。

  屋外,窗纸不知剐蹭到了什么,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沈长卿鼻息微滞,脖颈微仰。

  她在刹那间僵住了,浑身血气都涌上了颅顶。

  冰冷的匕首刃抵上了她的喉头,抽走了全身的暖意。

  “别动。”

  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第170章

  “别动。”

  匕首尖上挑, 横在她身前的手臂挥动了两下,试探起她是否是真的目盲。

  沈长卿适应了匕首刃的凉意,思绪稍定。

  “你要什么, 财,还是我的命。”她配合着挟持者的动作, 微仰脖颈。

  挟持者不答, 用匕首告诫她不要说话,带着她一步一步退向窗沿。

  沈长卿从他的这个动作判断出此人并不是想取她的性命,紧绷的心弦有少许松动。

  能摸着她的落脚处且不求财,暂无伤及她性命的打算,不知她视力已有所恢复……

  挟持者要么是循着车马追踪了一路, 要么是有车队中离她较远的人通风报信。但无论是哪一种,必定都是与朝中势力瓜葛着的。

  这个节骨眼上劫持她这个罪臣,其心不难辨别。

  沈长卿脑海里蓦地浮现了谋逆的卦象——有人想制造出她谋反的假象。

  单纯杀了她不足以诛了女帝之心的,只有她彻底反了,才能将秦玅观的宽仁变作识人不善, 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

  匕首刃剐蹭着肌肤,印下一道血痕, 沈长卿觉察不到痛楚, 心快要跳至喉头了。

  躯体对于兵刃的恐惧抑制了她想要发出喊叫的冲动,但思绪又不断地提醒她,必须要要嘶吼出来。她若是不声不响地被人带走了,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长卿循着记忆, 踢翻了快要熄灭的炭盆,清脆的声响激得挟持者侧身观望。

  他回眸的那一瞬, 沈长卿的手牢牢钳住了匕首。

  她大喊:“有刺客,捉拿刺客!”

  挟持者手背青筋暴起, 在她出声的刹那下了死手。

  沈长卿的掌心的骨头被刮得作响,她借着全身力气压向窗沿。纸窗瞬间破开,黑衣人重心不稳,半个身体被她压得退至窗外,勉强稳住身形时,嘈杂的脚步声已经响起了。

  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出的力气比寻常要大得多,瞧着弱不经风的沈长卿惊惶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掌心被匕首搅得血肉模糊了也不肯松手。

  他迫不得已,放弃了匕首去摸腰间藏着的暗器,沈长卿抓着机会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房门亦在那一瞬被人踢开,火光冲了进来,心口被刺中的黑衣人忍痛揪住沈长卿的衣襟,将她带下楼去。

  沾染血污的月白衣角划过窗沿,失重感包裹住整个身躯。

  在这要紧的关头,沈长卿的心反倒静了下来。

  她只想要刺客死。

  重物落进雪地中,声响闷重。数道人影闪过,揪着落地者肩头的衣料将人拽走,护卫冲来探看时,雪地里只剩下蜿蜒的血渍了。

  *

  今夜又落雪了。

  临近蕃西,与泰华山同属一脉的燕娄山积雪又厚了层。

  天蒙蒙亮时,一队人马呵着热气上了山。

  巡山的将士一脚踩下去,从脚底板到膝盖都没了进去。把总扯着嗓子,叫身后这帮新兵用火铳支地,探清了深浅再下脚。

  “大人,前边那个怎么鼓着,像是个人形,地上雪的颜色也比旁边深好些。”

  把总掸去面上凝着的雪渍,定睛去瞧,心中警铃大作:“都别动,长枪呢,给我把长枪!”

  红缨枪经了几手传递,终于落在了把总手中。他远远探枪,扫去了人形物上边的积雪,看到了一具已呈青白色的尸首。

  尸首穿着齐军边将服制,颈部的护甲染着深褐色的血渍。把总认出了这是前些天带队巡查关隘的严百户,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枪头连扎几下雪地,把总大步迈过,看清伤口后,汗毛直立:

  “是丹帐刺茅扎出来的血窟窿!”

  “不好,丹帐人趁着大雪摸进来了!”

  围着把总的军士不住地后退,靠着山沟的,脚下一滑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他并没有跌死,只是起身时被自己擦过的东西吓得浑身瘫软。手脚并用地退了几步后,军士的双手触到了滚落的头颅,失声惊叫。

  沟渠里满是齐军尸首,新雪拂开后,已然凝结的雪痕蜿蜒而下,静静诉说着不知道多久前发生的惨剧。

  坡道上,巡逻军士俯瞰着沟渠里的情形,双脚麻得迈不动了。

  把总扫过尸首上整齐的割口,脑袋一片混沌,眼前黑了又黑——这样整齐的刀伤,像极了瓦格长马刀割开的。

  瓦格、丹帐……

  把总膝盖有些软了,险些跌进沟渠。身旁的军士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来。

  “愣着作甚!”把总推了把身旁人,沿着来时的道路率先冲下了坡,“快去报给大营,快!”

  *

  离燕娄关四百里外的凉州城,唐笙端着铜盆出来,梳洗完水刚泼出去,便散作白雾被风吹远了。

  她将暖耳往下摁了摁,回眸时瞧见了连滚带爬的军士。

  “怎么了?”唐笙扶了来者一把。

  “参赞……”腰后插着信旗的军士面颊黑乎乎的,边抹眼泪边道,“昨夜平梁城遇袭——”

  唐笙将人拽起身:“你说什么?”

  “平梁城遇袭了,金留守不敌强攻,带人撤了!”

  人多眼杂,这样重大的不利军情容易动摇军心,唐笙浑身血气上涌,顷刻间红了脖颈,领着人入帐。

  “咋了?”方十八睡眼惺忪,手上还打着臂缚。

  “你,再说一遍。”唐笙松了手,面色差到了极点。

  传令军士将帐外的话复述了一遍,屏风被人唰地推至一边。

  “平梁离凉州六百余里,丹帐人怎会绕到那侧?”方箬语调还算冷静,“你将话说清楚些。”

  “没错,是瓦格人同丹帐人一起突袭的,金留守已经撤走了……”

  “孙镇岳呢,他领着十二万人,守不住平梁城么!”

  “昨夜孙将军同诸将官在泷川主帐,军报比凉州先到,定然已去回援了……”

  三人视线相汇,意识到了最要紧的一点:泷川作为主营兵力最多,是凉州的后盾,丹帐同瓦格突袭了平梁极有可能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若要奇袭,必然是走燕娄山一带。雪天山路难行,便是天神下凡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翻山越岭,带着充足的兵力突袭平梁粮草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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