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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女帝拯救中_杨尘微【完结】(59)

  随驾医官的队列里,有两个见了她便抓耳挠腮, 捏鼻交耳, 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唐笙见他俩这个模样,昨晚听到的话再次回响耳畔,火气一下便撩了上来。

  他们昨日是在宫中值班,因而言语收敛了许多。若是在私下, 这两人说不准已经对以女子之身参加祭典的秦玅观评头论足几回了。

  想到这点,唐笙火气更盛了。

  她是正六品御前医官, 在点人这方面职权要比这两个爱嚼舌根的男人大得多。她笑盈盈的走近,低低道:“本官见两位眼底黑青, 像是昨夜没歇息好。”

  两位医官一齐笑道:“班房榻硬,昨夜确实……”

  “今日随驾颇为辛劳,二位既然困顿,那差事便免了吧,由刘、严两位医女顶上。”

  太医院论资排辈,“资”的来源一是医术,二是当差次数和重要程度。医官随驾的机会本就难得,唐笙一句话便抹了他们一次“资”的积累。

  她场面话说得好听,且抓了这两人的把柄,两个医官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却也只得陪笑道谢,感念唐御医的体恤。

  这是唐笙头次仗着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向来讲究个以和为贵,但她这几日正憋闷,凭着一股冲劲处置了这两人,静下心细想时却有些后怕。

  可转念一想,阖宫中比她更严苛地处置人的多了去了,她占理,且又日日在秦玅观面前晃悠,想来这两人是不敢拿她怎样的。

  仪官唱令,唐笙翻身上马,动作愈发熟稔。

  明黄的舆车缓缓驶动,一柄小巧的如意探了出来,拨开了窗。

  唐笙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却只瞧见了一片黑洞——秦玅观端坐着,压根就没探身观望。

  舆车内,方汀正给斜倚着身的秦玅观捏肩。

  “探头探脑——”秦玅观支颐养神,“像个长颈王八。”

  “您是说唐大人?”方汀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秦玅观答。

  这几日秦玅观提及唐笙,话里总是夹枪带棒。

  一开始,方汀还觉着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完全是事实。方才秦玅观开窗,探头探脑的可不止唐笙一个,更何况,唐笙还是长得最讨喜,最不像王八的那个。

  “奴婢今早出殿,听得唐大人处置医官,倒也是有理有据,颇有点笑面虎的模样。”方汀故意说起唐笙来给秦玅观解闷。

  “她还当上笑面虎了?”秦玅观睁眼。

  “将两个男医官替成了医女。”方汀道。

  “那两人没说什么?”

  “未曾。想必是被唐大人抓着把柄了。”

  车内安静了片刻,秦玅观半身轻晃,不咸不淡道:

  “倒也是出息了。”

  太庙在皇城东面,距离大内并不远。

  皇帝出行,所经之处皆被肃清,几处无法疏散百姓的地方也有禁军夹道驻扎。

  秦玅观的车驾所经之处,但凡有人,皆呈跪姿。

  马上的唐笙沿路跟随,望着地上一片跪伏着低若蝼蚁的布衣,最初还觉得新鲜,时间长了,心中里却并不好受。

  她自小接受的都是人人平等的观念,成年后逐渐认识到社会存在不公,但也从未见过眼下这种场景。于高位者来说,碾死百姓真的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

  唐笙打马上前,目不斜视。

  今晨阳光熹微,本是好天气的兆头,可行了一路,天色却未见敞亮,反而显出些阴沉。

  仗驾行过白玉拱桥停在了戟门前。

  为表达对皇室先祖的敬重,任何人是不得驾车御马入内的。

  身着衮冕祭服的秦玅观由人搀扶着下了舆车,朝臣和宗亲跟随其后,队伍绵延了数里。

  唐笙是近侍从,离皇室宗亲的队伍不算远。

  万寿节后,离京较远的宗亲并未回到封地,在京的也在今早入宫,随驾伴行。

  唐笙不过扫了一眼,便见着了好几位郡王,多位公主。

  队列里有个身着深蓝在肩龙纹衮冕的,模样生的不错,人也年轻,在一众垂垂老矣的宗亲中格外显眼。唐笙随着宫人的视线发现了他,眉心拧起。

  唐笙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得知了这位的身份,咬紧了牙槽。

  这是海陵王秦承渊,也就是原著里那个“潜龙在渊,韬光养晦”的大男主。

  原著文案里说得那样好听,可唐笙觉得,他就是个躺平摆烂,白捡江山的咸鱼——明明是秦玅观不惜名声整顿了吏治消除了弊政,与民休息实现了王朝中兴,最后功劳却全被记在了这个人身上。

  当初唐笙听书,就被秦玅观猝死的情节气得心绞痛,看到后边,此人更是直接废了秦玅观的帝号,只尊她为崇宁长公主,将她的牌位从太庙中移了出去。

  此刻唐笙只恨自己不能暂时魂穿秦玅观。若是可以,她一定要将这个男主角和他那个一天到晚玩火葬场的cp打包发卖边疆。

  天上不知何时落起了雨。

  唐笙脸颊沾上了凉意,她抬眸,望向了布满阴云的苍穹。

  愈来愈多的人抬头望天,唐笙在人群中回眸,看向了拾级而上,走过在层层汉白玉阶上的秦玅观。

  她好似什么都没觉察到,仪态依旧端庄,只有盈风起伏的广袖在告知观者,她并不是一无所觉。

  每逢大典择日,钦天监总是要提前测算的,天气亦需要考量。若是依着“王者顺天,君权神授”那套,今日这场下在祭祖大典的雨,便是不吉之兆。

  雨势渐大,唐笙的肩头已被淋湿大片。

  她透过雨幕望着秦玅观,心揪了起来。

  礼官在请得皇命后发令。

  “拜——”

  秦玅观在雨幕中叩拜,旒珠随风晃动。玄衣虽不易看出水痕,但秦玅观每每合臂衣袖便会落在拜垫前端的水凼中。

  风雨中,白玉须弥台基光洁色泽淡去了,众人在暗淡的雨幕中随令叩拜。

  唐笙随着人潮跪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寒意顺着双膝上爬,冰得她牙尖发凉。

  这样的天气,病弱的秦玅观怎么受得了。

  “兴——”

  唐笙起身之际,飞快抹去面上的雨水,仰首观望。

  享殿前的秦玅观玄袍翩跹,身影隐在白茫茫的烟雨气中。

  雨幕是斜织的,秦玅观背过身去,在华盖的遮掩下,燃起了长香。

  风大雨大,她试了几次都未燃起。

  方汀斜立着替她挡雨,声音被雨声模糊了:“陛下,到殿内燃吧!”

  秦玅观未语。

  到殿内点燃并不和礼制,且点燃了她仍要亲自送至殿外的吉金炉——这炷香必须在风雨里点燃,不然言官必以此大做文章。

  秦玅观躬身,以肩背挡住雨水,将香藏于旒冕綖板下。

  “燃。”她对方汀道。

  方汀打开火折子,手因湿滑,试了好几次。

  秦玅观抬高了臂膀,好让衣袖遮住斜打进来的雨丝,唇瓣已显出些紫。

  她夺过方汀手中的火折,拢在长香周边。

  方汀望着秦玅观拢着的那团火光,心悬到了顶点。

  秦玅观步伐缓而稳定,行至吉金炉旁,一缕烟丝终于飘了起来。

  仪官再次唱令。

  “拜——”

  高昂的音调冲破了雨幕,女官和宫娥们闻声再叩,终是放下心来。

  秦玅观扶着龙凤纹望石,视线掠过长长的石刻碑,落于雨中跪伏的方阵。

  “兴——”

  ……

  秦玅观还有极长的一段路要走。

  大雨如注,华盖汇聚了汩汩水流倾泻而下。

  唐笙领着众医官从侧道跟上御驾。她几乎是逆着风雨奔向秦玅观的,面颊被雨打得快没知觉了。

  秦玅观的掌心凉得和唐笙方才跪过的地面没有差别了。

  她推开唐笙和方汀,掌心托着蔽膝一级一级走过石阶,背影板正持重。

  旒冕半掩住她的容颜,无论是从她身前还是身后望皆发觉不了异样。

  护在她身侧的人却知道,秦玅观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她半阖着眼眸,唇瓣微微发颤。

  唐笙扶她上舆车时,发觉她掌心都撑不起力气了。

  “陛下?”唐笙用口型唤她。

  秦玅观抓紧了她的臂弯,借了把力气才登上车。

  她没有犹豫,踩着车缘跟上。

  秦玅观脱了力,车驾行驶之际,身体已经倾倒。唐笙托住她,替她除去了冠冕。

  “冷。”秦玅观枕着她的肩膀,喃喃道。

  唐笙全身的气血都凝在了头顶,眼泪随着她的语调落下。

  她怕自己的衣裳冰着秦玅观,飞快剥去外边一层湿透的,半干的棉袍被她压在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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